看漫画 首页 男频 女频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婚后动春心

作者:凉辰梦瑾 字数:64739 更新:2025-11-23 22:12:50

林澜六月里的一个阴雨天,乌云密布下缠绕着细雨绵绵,闷的几乎有点透不过气,但好在把阳光挡了大半过去,倒是没有那么烤的慌了。

在这样‘蒸笼’一样的天气里,俞九西穿着一身规整的米色西装,虽是休闲款,但长袖长裤衬衫外套的一应齐全,还是容易让人看着就觉得热。

但男人身形修长,踩着皮鞋走在雨中的模样没有半分的急躁,反而是闲庭信步,不急不缓中把周围发燥的空气都渲染的清新了。

尤其是他手里还捧着一束睡莲,白瓣黄蕊,十几朵簇拥着被浅蓝色的纸一裹,不动声色的清纯艳丽,乖巧怡人。

俞九西顺着停车场走到医院大楼里才收起伞,也就袖口裤脚沾了一点点水,无伤大雅。

男人光洁精致的一张脸带着浅而懒散的笑意,大手随便扒梳了一下额前掉落的几缕碎发,就摁了‘9’楼的数字。

电梯停下后,他走出去,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护士台人员的热烈欢迎:“俞先生,您又来啦!”

瞧瞧,多会聊天。

俞九西微笑着,修长的手指从花束中抽出来一朵递给小护士,眨了眨眼:“嗯,你今天很漂亮。”

最新鲜的睡莲,根茎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呢。

小护士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嘿嘿笑着就告诉他:“俞先生,今天小鹿医生晚班哦,得五点钟才来接班呢。”

言下之意,他来早了。

但跟医护人员打好关系,从哪方面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包括追人。

“唔,谢谢你告诉我。”俞九西垂眸看了眼手表上15:47的时间,微笑道:“那我等等她好了。”

俞九西说完,就气定自若的在医院长廊上的公共长椅上坐下来。

他等人的时候充满了尊重感,不玩手机不跷二郎腿,甚至还从拎着的袋子里拿出一本厚重的纸质书放在膝盖上看,脊背不弯,只是微微低着头,姿态就像雕刻出来一般的有礼,宛若英伦绅士。

男人垂眸看着书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微微翁动,几乎周围人来人往的‘闹市’都多了分沉静的感觉了。

路过的病人,都情不自禁地偷偷瞄他,俞九西心里有数,但从不介意——毕竟他要允许世人被美色所吸引。

对于自己的脸和身材,俞九西那可不是一般的自信。

怀揣着无意识招蜂引蝶却美而自知的思维,等了一个小时,他才看到自己等待的那抹身影由远及近,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顷刻间,俞九西就收起膝盖上的书站了起来,他靠在椅子上,佯装痛苦的看着走进的陆鹿:“陆医生。”

如此模样,让旁边围观到全程的小护士也不禁在内心感慨一句:川剧变脸都没这快!

“俞先生。”陆鹿口罩背后声音很清冷,眼睛也是,毫无温度的扫过俞九西弯曲的脊椎:“您又来啦。”

这个‘又’字,怎么听着这么耐人寻味呢?

“是啊,感觉还是没好利索。”俞九西厚着脸皮,唉声叹气:“陆医生,您再帮我治一个疗程吧。”

自从陪许行霁来治疗,知晓了中医这方面针灸和推拿疗程后,俞九西毫不犹豫的,就给自己也‘治’上了。

他甚至像是久旱逢甘霖,对这针灸喝中药推拿按摩治疗的一系列疗程爱不释手,断断续续的来个不停,都成了医院常客了。

然而陆鹿同他说过几次,他根本就没病。

“俞先生,我为您把过脉了。”陆鹿一双漂亮的凤眼里流露出几抹无奈:“您身体根本就没问题啊。”

“但我真的觉得平时工作太累,脊椎难受,你看,都硬邦邦的。”俞九西拍了拍自己的腰:“我来治疗权当保养。”

“陆医生,您的针灸和按摩,真的很舒服。”

俞九西说着,一双桃花眼里适时的带上了几分深情,温和而克制的忘了过去。

可惜,陆医生瞎。

“哦。”陆鹿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那你进来吧。”

哪怕整个中医部都差不多知晓俞九西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但陆鹿依然能做到全然不知,从始至终只完成自己工作的绝情断爱。

她常年戴着口罩,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辫,冷漠且木讷,阴森森到在医院里人缘都不算好,也不知道怎么就吸引了这么一个大帅哥死心塌地的追求的。

眼看着俞九西捧着花束,笑眯眯的跟着陆鹿身后走进去诊疗室,一旁围观着的小护士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的故事见得多了,但还是忍不住觉得这位大帅哥可惜,太可惜。

怎么就瞧上他们医院里出了名的木头冷美人了呢?

今天俞九西是第一个来的‘患者’,诊疗室里空空如也,他看着陆鹿纤细的身上那宽大的白色大褂,喉结轻轻滚动,然后把身后的花递了上去。

“送你的。”俞九西微笑,微微压下的桃花眼里柔情四溢:“觉得这花气质真适合你。”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连而不妖,他今天路过花店在橱窗外面看到正盛放的莲,就想到陆鹿了。

可惜姑娘并不领情,口罩外面的乌黑秀眉皱了皱:“我花粉过敏。”

俞九西:“……”

“你赶紧拿走吧,诊疗室里也不让放花啊。”陆鹿边洗手边给了他一个不错的建议:“你还有亲戚朋友住院什么的吗?正好可以顺手送了。”

“……”

这还真是个有才的建议,天才才能想出来的寒暄方式。

俞九西笑容弧度未变,甚至唇角笑意更深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异常有眼光,不常看上某个女人,看上的就这么‘特殊’。

眼看着陆鹿拿着疏松软骨膏走来,俞九西连忙解开衬衫扣子,迫不及待的展示他迷人的身材。

男人身形修长,肌肉线条很好看,是那种清瘦的一条一条而非健硕型,甚至瘦削的腰间还有几块腹肌,不用用力也能若隐若现,的确是很迷人。

但前面说过了,陆鹿瞎。

俞九西这迷人的□□从来就没吸引过她,陆鹿是个无比职业的医生,面对赤着上半身的男人就仿佛看着一条砧板上的鱼,而她是菜市场的刽子手,面无表情的看着生肉,然后刀起刀落——按摩着俞九西背上的穴位,然后精准的把针刺了进去。

神经有病需要医治的人被针灸的时候往往不会痛,因为神经是木讷的,感知不到。

但俞九西就如陆鹿所说,他根本没病,所以每一针刺下都是酸酸麻麻的疼,几乎可以说下血本追女孩了。

就是姑娘下手真的稳准狠,十根针欻欻的刺下去,稍微的犹豫和抖动都没有。

“嘶…”俞九西就算这个时候也不忘趁着机会戏谑道:“小鹿医生,你的水平真的不错,我最近脊椎真的没那么酸了。”

这话也不全是为了追姑娘胡说的。

他的工作需要每天平均下来坐在电脑前十个小时处理各种事务,的确很疲劳,甚至腰酸背痛,自从针灸按摩过一段时间就好多了。

“嗯。”陆鹿点了点头,平静的接受了这个表扬:“三十分钟后我来起针,然后帮你按摩。”

说完就任由俞九西孤零零的趴在那里,自己拿着烤电的工具出去治疗别的病人。

其实每次也就能和陆鹿说上这么几句话,但俞九西就是喜欢过来,甘之如饴。

这个寂静的病房和背上微微的刺痛,是他挖掘的舒缓神经最好的地方。刚刚拎进来的袋子还在手边,俞九西百般聊赖,干脆又拿出那本厚厚的书继续读。

约莫半小时后陆鹿推门进来,就看到俞九西正趴着看的书赫然是一本《 中药大辞典》。

女孩儿口罩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的光,忍不住问:“俞先生,你为什么要看这个啊?”

“哦,就随便看看,长知识。”见她来了,俞九西配合的把书收了起来,状似无意地笑道:“这不是上次问你喜欢看什么书,你说是这个么。”

“为了避免没有共同语言,我决定自己也学习一下。”

这种极致暧昧的话,俞九西却说的坦荡,仿佛就真的只是为了有共同语言而‘学习’一般堂堂正正。

这让陆鹿秀眉微蹙,觉得怪异的同时也觉得不可理喻。

外行看中药大辞典又能学出来什么东西?她可不信。

陆鹿不以为然,索性不接口,走过去起针。

经过针灸和烤电,俞九西皮肤白皙的背部已经泛起了微微的红,拔下针后冰凉的手覆上去,触感温温热热的光滑,还挺舒适的。

——然而陆鹿掌下的俞九西更舒适。

他每天来等这么长时间,又被这般那般的‘折磨’一通,为的就是陆鹿这二十分钟的按摩。

女孩的白皙纤细的手毫无阻碍的触摸他的皮肤,陆鹿只是一心在工作,完全只是把他当作一个面团似的揉捏,力道很足,下手狠。

但俞九西依然感觉热血沸腾。

如果他没有无意间见过真实的陆鹿,或许俞九西会一直非常‘正直’的把她当作普通医生。

但他看过她白口罩下娇美明艳的脸,还有那万年如一日的白大褂下骨肉匀亭的身材。

天生尤物,不免让人见色起意。

。“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篇不会很长的甜文~

和隔壁正在更新番外的《神明》有梦幻联动,三章奉上哈哈哈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连而不妖——《爱莲说》

预收《诡计多端的暗恋》下本开求点点~

关礼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遇到了中文系系花来表白——腰细腿长,皮肤白的像牛奶,整个人清纯漂亮的不像话

就是……他现在有女朋友,每天查岗查的厉害,不方便加微信

关礼发挥了海王本性想养鱼,于是面不改色的把旁边室友的微信号给了系花

“哥们儿,帮个忙。”他对裴阚寻请求着:“就帮我应付几天!等我把其他人解决了再说。”

裴阚寻垂眸看了眼微信里的好友请求,低低的‘嗯’了一声

简雾在室友的鼓励下,终于鼓足了勇气和暗恋了大半年的学长告白,还成功的加上了他的微信

她惊喜的发现,看似阳光开朗的关礼学长,微信里竟然有种‘反差萌’!

关礼在微信里更像是一个传统的理工男,不浪漫,也拒绝和她见面,说是先网恋一段时间试试

他知识渊博,每天都在微信上帮她答疑解惑,甚至帮她写论文,让简雾几乎有种自己多了个‘机器人老师’的错觉,除了见不到人以外,一切还都挺不错的

一段时间后,简雾提出见面约会

出乎意料的,一直高冷的‘关学长’同意了,和她约在学校的后花园

简雾兴奋的按照时间地点赶到,看到的却是关礼和一个身材火辣的女生搂在一起接吻的画面

……

什么情况?

正当简雾如遭雷击愣在原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

“看到了么?”

“他有女朋友,而且也没加过你微信。”

简雾惊慌失措的回头,看到的就是关礼学长的室友,那个向来沉默寡言,为人十分冷淡的学霸裴阚寻

此刻他轻轻笑了下,凑到女孩耳边低声说:“这段时间和你谈恋爱的‘学长’一直是我。”

#一篇大学校园日常甜文

#学霸腹黑男主x傻白甜软妹女主

#男暗恋女,女主短暂的喜欢了男二一下

#双c

味苦

==============

一开始俞九西只是单纯陪着许行霁那家伙来针灸的,膝盖上的陈年老病了,总算上了心琢磨着要治治,他这个当兄弟的能不陪着?

但他们谁都没想到,去的那天摊上的看诊医生居然是陆鹿。

看起来也就像个刚毕业的医学生,年纪轻轻,就算总是戴着口罩和穿着白大褂装老成,也给人一种不过尔尔的感觉。

偌大的市医院中医部……就给找个这样的小姑娘过来?

都说中医越老越吃香,谁来看不是指望着碰见一个老医生的?

就和所有无知的外行一样,他们俩压根就看不上她。

但作为成熟的成年人,他们都没说,只是找了一个空当,俞九西去找主任表达了一下想帮着许行霁换个主治医的想法。

没成想这事儿被陆鹿知道了,这沉默寡言的姑娘立时就很不高兴,竟然直接告诉他们不可以换医生。

“我觉得外行插手内行的工作是最愚蠢的事情之一,许先生膝盖上的旧疾只需要针灸外敷配合着中药调理,又不是什么治不了的疑难杂症,你们有什么信不过我的?”陆鹿有理有据地说着,镜片背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咄咄逼人的盯着俞九西不放。

俞九西鲜少被人在公共场合当着这么多人面的怼,一时间尴尬极了,他悄悄扯了扯许行霁,示意他这个幕后主使赶紧出来说话,奈何这家伙干脆低头装死了。

显然,他也觉得被一个小姑娘怼成这样怪尴尬的。

尼玛,这狗比,俞九西眉眼一沉,干脆笑了,应下来:“是我不对,我们当然信任陆医生的医术。”

一顿鸡毛,这主治医还没换成。

不过这顿折腾反而让俞九西意识到了眼前这女孩儿十分特殊,而且,业务能力也相当不错。

年纪轻轻的一个丫头能在这样一所三甲医院当上主治医而非教授手下的学生,光听着就知道是件很难的事情。

俞九西来这医院次数多了,明里暗里的总能听到不少人都在说关于陆鹿的闲话。

显而易见,女孩工作的氛围并不怎么好,而且看起来人员也一般。

光是俞九西去公共饮水机接热水的时候,就听到几次这个楼层的护士暗戳戳的‘议论’陆鹿傍上了医院里的某某主任的闲言碎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都免不了。

俞九西是职场老油条了,他出身世家,毕业之后自己创业,干的一直就是管人的活计,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出这群人的讨论是在有证据的情况下还是源于嫉妒。

然而从哪方面估量,都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俞九西笑笑,也不大在乎女医生的绯闻,只要陆鹿的业务能力强就行。

而在她的治疗下,差不多三个月后,许行霁的膝盖一到阴天下雨,反而还真的没有以前那么疼了。

效果显著,俞九西也很痛快的为自己之前的无知去和陆鹿道歉。

后者眨了眨眼睛,似乎蛮意外他这主动的歉意,口罩背后清冷的声音隔着一层布料,闷声闷气地表示不计较:“没关系,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他们做医生的常年面对的都是病人表面笑嘻嘻,背后MMP的这种待遇,能有俞九西这种因为自己的误解前来道歉的公子哥儿,倒也算难得了。

俞九西张了张唇,刚准备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诊疗室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他和陆鹿一起忘了过去,进门的是一位围着大大围巾盖住大半张脸的女孩,还有旁边陪着她的中年妇女。

陪着许行霁来治疗的这段时间,有些患者俞九西都看眼熟了,眼前这俩人她也记得。

少女是脸部中风导致了面瘫来针灸的,而旁边的中年妇女是她的母亲。

治疗了十几天的时间了,效果可能并不算太理想,少女也就愈发焦躁起来。

她就和一开始的俞九西一样,十分不信任陆鹿的水平,每次来诊疗室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怨,口齿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医生,我这都来半个月了怎么还没好呀!”

陆鹿摘下少女的围巾让她躺在床上,冰冷的指尖捏着同样冰冷的消毒棉在她脸上擦,声音同样像是毫无温度的机器:“你是病毒性面瘫,没那么容易几天就治好的。”

现在的病人,缺乏耐心已经是基本操作了。

但大概是花季少女被面瘫这种事折磨的太难受,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已经是‘嘴歪眼斜’的状态了,白天黑夜都生活在未知的恐惧里,此时此刻,不知道脑子里的某根弦被触动,听到陆鹿这冷冰冰的回答就炸了。

“你到底是不是医生?问来问去就这么几个回答!”少女愤怒的排开陆鹿的手,怒斥:“那我现在就要问你,我这个病究竟还有几天能治好!”

“我不能确定,我只确定你现在如果不配合治疗会一直好不了。”陆鹿实事求是的回答,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躺下治疗?”

俞九西在旁边听的直皱眉头,心想这姑娘可真够棒槌的——这么说,不是约等于火上浇油么?

果然,本来半倚在病床上的少女忍无可忍地坐了起来,就算嘴歪眼斜口齿不清,也瞪着陆鹿破口大骂道:“你算个屁医生!我在网上百度有的面瘫一两周就治好了,我这半个月了都没什么变化!你每天就知道用针扎我!你知道我们病人多痛苦么?”

“就你这种水平的还当主治医?花钱走后门的吧!”

“你可以随便揣测,我无所谓。”陆鹿见她不配合,干脆放下消毒棉,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但百度看病不可取?你干嘛不去百度上约医生呢?”

如果百度有用的话,那还要医院干嘛?

只是这种大实话能被人,尤其是心里极度脆弱的人接受才怪了,少女尖叫一声,忍无可忍的拿起旁边的水杯泼在陆鹿身上。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崩溃,包括女孩的母亲,愣了一下后连忙去按住女孩,明着打圆场暗自贬低的絮絮低语:“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朝着医生身上泼水呢?万一不好好给你治怎么办!你这病还想不想好了?”

“不用阴阳怪气的,我有职业素养。”陆鹿大半边白大褂连着口罩头发都被泼湿了,幸亏水是凉的,她第一时间是把手上的病历本收到身后没让它遭殃,淡淡地说:“你们可以考虑换医院,换主治医,但如果继续用我的话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的。”

“你们考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说完,陆鹿就留着情绪失控的少女在诊疗室,而自己去办公室换衣服了。

这个时间的屋子里人并不多,除了那对母女以外,就只有前来道谢还没来得及走的俞九西而已。

而他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当一个十分合格的看乐子人。

等陆鹿走后,他从口袋里拿了张纸巾递给哭个不停的少女,温和地说:“一开始我也觉得这位陆医生是个水货,信不过她。”

没料到俞九西会突然开口,女孩和她的母亲都愣住了。

尤其是女孩,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穿着一身西装,面容分外英俊声音还清冽好听的男人,眼睛发直,脸上也不自觉的攀上了两抹红晕。

“但后来,我哥们儿疼了快十年的膝盖都被陆医生治好了,你的病总不会有那么顽固吧?”

俞九西笑着把纸巾塞到愣住的少女手里:“我今天来就是来和陆医生道歉的,偏见这种情绪不应该因为性别或者年龄而存在,给医护人员一些时间吧。”

因为俞九西这番话,这少女留了下来,也没有更换主治医,半个月后她痊愈了,临走时还诚恳的和陆鹿道了谢。

陆鹿毕业后工作两年出头的时间,因为性格冷漠不够‘贴近’病人的原因被投诉过不少次,也被扣过工资奖金,但一个人习惯好改个性难改。

没办法,她就是改不了。

俞九西那短短几句话,倒是帮陆鹿免了又一次的投诉和扣工资。

但这些他都不是很清楚,俞九西对于那天的记忆除了撒泼的患者以外,就是自己劝说过那小姑娘后离开诊疗室,想了想换了个方向走向陆鹿办公室。

虽然严肃的女医生看起来不像是会为了这件事伤心的样子,但自己撞都撞见了,去安慰两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俞九西做事情就是这样,他习惯于圆滑,或者通融很多事情,脾气在没触及到底线之前,一向算好。

后来很多次回忆起,他都会庆幸自己当时在拐角转了个弯。

要不然,也撞不见陆医生脱下白大褂了。

办公室的门没关严,他走过去,轻而易举的就能窥到绝色。

俞九西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穿着明显大一码白大褂的陆医生褂子底下的身材会那么‘凹凸有致’,她贴身的短袖下,胸口的起伏十分明显,是显而易见的有料。

平日里一直绑着的头发拆开,即便几缕发丝沾着水,也是飘逸的黑长直,发梢长至细细的腰间,穿着牛仔裤的臀,腿,都是画出来的黄金比例一般。

陆鹿把一边的头发挽到耳后,那露出来的半张侧脸足以让俞九西呼吸一滞。

即便他看过的美人够多,也从未见到过一个女孩脸上未施半分的脂粉,就这么……怎么说呢,勾人吧。

清纯和明艳明明是反义词,但纯的容易太素,寡淡,过艳的又容易腻,可陆鹿的那张脸却能把两者中和的很好,奇怪的是明明从来都是冷着脸的,但眉梢眼角就是会给人勾人的感觉。

俞九西看了半晌,转身离开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想他理解为什么医院里会有传言陆鹿傍人上位这回事了,女孩儿长的这张脸,就是个狐狸精脸嘛。

味苦

==============

偌大的市医院里,中医部的夜班应该算是最闲的了。

毕竟来看中医的抓药回去吃的人是多数,而严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少之又少。

陆鹿处理完手头一些简单的工作,天色擦黑的时候就回办公室准备休息了。

只是刚打开门,扑面而来就有一股清香的味道。

不是香水,而是办公室窗台上的那捧睡莲——俞九西没拿走,而不知道是哪个人来人往的拿到办公室来了。

陆鹿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那捧睡莲几秒钟,选择了视而不见。

她并非真的花粉过敏,那句话也只是用来搪塞俞九西的罢了。她是个成年人,不会看不出来那天天过来无病呻吟的男人意欲为何,只是她不感兴趣罢了。

陆鹿收回眼神,便合衣躺在办公室的床上准备休息。

临睡前,手机还收到了一条来自‘俞先生’的微信:[没有花粉的花你过敏么?例如杜鹃?]

……

沉默片刻,陆鹿不解风情的回了一句:[俞先生,我只回答您关于病情上的问题。]

她加患者微信,不是为了和他们聊天的。

[哦。]俞九西回的很快,从信息里看也是滴水不漏的绅士风度:[我身体还不错,那就不打扰陆医生了。]

[晚安。]

陆鹿没有继续回,把手机放到枕边重新闭上眼睛。

这回一夜无事,非常消停。

早晨七点,陆鹿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在办公室简陋的洗手台前稍微洗了把脸,和上早班的医生做了交接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平心而论,其实她挺喜欢上晚班的,事情比白天要少得多,又并非真的熬大夜。

陆鹿住的是医院给单身青年提供的单位职工楼,否则以她这板上钉钉的工资,要在寸土寸金的林澜市中心租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还真的有些困难,幸亏市医院给的待遇还不错。

开车回去的路上,陆鹿经过超市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买了许多的水果和菜,做饭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尤其是各种各样的药膳。

味道并不能算好,只是很符合她自己的口味。

买了回家正在厨房忙着,陆鹿就听到一阵有条不紊的敲门声,从这‘笃笃笃’的几下子,就能听出是个斯文有条理的人。

她把煲汤的砂锅转成小火,走过去从猫眼里看了眼,然后才开了门。

来的人是个个子高瘦的清俊少年,漆黑的刘海有些长,挡住了一双凛冽的双眼,那张白皙的脸上五官和陆鹿如出一辙,穿着水洗蓝的牛仔裤和白色T恤,还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

他进门嗅到屋里的味道就皱了皱眉,清澈的声音带了些许嫌弃:“臭烘烘的,你又在搞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膳?”

“不是,榴莲煲鸡。”陆鹿接过少年背上的书包放在沙发上:“去洗手,正好一起吃。”

“哦。”少年没反驳,乖乖的听话走去洗手间吃饭了。

虽然,他是真的不爱吃那些臭烘烘或者苦哈哈的东西。

陆鹿精心煲了一个半小时的鸡汤端上桌后,满意地看着对面的陆灼皱着长眉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陆鹿歪着头,难得和他开起了玩笑:“我这一碗汤又贵又费时间的,一般人我还不给他喝呢。”

“我不喜欢榴莲的味道。”陆灼小猫似的皱起了鼻子,勉强咕咚完了一碗,就吃着旁边的蒜蓉空心菜解腻。

陆鹿给他盛了碗米饭,问:“你今天怎么想到过来了?”

“我在这附近给一个高中生做家教。”陆灼接过来呼噜呼噜几口就干掉了一碗,含糊不清地说:“顺便过来看看你呗。”

十八九岁的男生,正是能吃饭的时候,陆鹿听后没说什么,又给他盛了一碗饭。

她知道陆灼和她一样,从上大学开始就不肯接受家里面给的生活费了,所以也没必要问他为什么到处给人做家教。

无非是为了赚钱,就算澜大的位置距离这片区域实际上是很远很远的。

陆鹿也吃了小半碗米饭,然后想了想,又去厨房炒了两个肉菜,然后用保鲜盒装好了放在袋子里。

“你一会儿回学校的时候拎回去,留着晚上吃。”她放在桌上,上下扫了眼少年:“别总弄的和营养不良一样。”

陆灼:“……”

吃完饭后,陆鹿亲自开车送陆灼回了澜大。

澜大周围不让停车,她干脆停在外围,陪着陆灼走向学校西门。即便少年说了不用她陪,自己回去就行,但陆鹿不容置喙,说权当饭后散散步了。

“姐。”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陆灼突然开口:“这段时间,爸妈有打电话烦过你么?”

那怎么可能没有呢,陆鹿漂亮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嘴上说的却是:“没有,你一个小孩操的什么心?”

“我不是小孩儿了。”陆灼盯着她,那股子倔劲儿又开始犯:“要是他们打扰你你就告诉我。”

陆鹿觉得有些好玩,笑着看他:“行,我知道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他们俩的父母不怎么样,从小到大都是重男轻女的‘吸血鬼’,但她这个弟弟却从小就知道护着她,和寻常人家不懂事的熊孩子一点也不一样。

因此陆鹿虽然性格木讷又冷漠,但却十分疼陆灼。

把人送到门口,陆鹿刚准备离开的时候,无意中抬眸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俞九西,他顽长的身型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优雅俊美,被几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围着,就更显鹤立鸡群的好看了。

陆灼见姐姐还没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姐,你看什么呢?那是我们学校行政处主任。”

陆鹿闻言,更是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她和俞九西已经‘认识’了大半年了,但她从未问过他私人的事情,只是她一直以为他是什么商界的金领之类的,结果居然是在大学里工作的么?

陆鹿难得关心了一下俞九西的职业:“那中间那个,个子高的男人是什么老师?”

“那人我不认识。”陆灼摇了摇头:“我们学校没那么年轻的老师。”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的俞九西似乎有心灵感应似的,同样抬眸看了过来,然后视线定格在陆鹿身上,黑眸里闪着若隐若现的玩味。

他同旁边的几个中年男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朝着陆鹿这边走了过来。

“陆医生。”走近,站定了,俞九西微笑着打招呼:“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真巧。”

说完,他彬彬有礼的望向旁边的陆灼,克制的好奇着:“这位是?”

“我送我弟弟回学校。”陆鹿一句话回答了俞九西的两个疑惑,然后把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陆灼:“回去吧,别耽误下午上课,菜和室友一起吃。”

“……哦。”陆灼只好克制了好奇,看了看俞九西,然后挠着头跑走了。

“陆医生,你弟弟和你长得真像。”俞九西顿了下,笑道:“很漂亮。”

“他是男生。”陆鹿鸡皮疙瘩都掉了一身,皱眉有些不悦地看着他:“有什么漂亮不漂亮的?”

“旁侧敲击罢了。”俞九西耸了耸肩,大方的承认:“主要还是想夸你漂亮。”

“……”陆鹿沉默,一语不发的转身走人。

“你是要去停车场那边么?”岂料俞九西竟然跟了上来,还自来熟的问着:“正好,我车也停在那里,一起去吧。”

陆鹿:“你不在这里工作么?”

“很荣幸你好奇了我一下。”俞九西见缝插针的自作多情了一下,然后在陆鹿无语的视线中笑笑:“当然不是,我只是来考察这学校里的一个项目。”

陆鹿点了点头:“哦。”

“你也不好奇一下是什么项目么?”俞九西微微叹了口气:“陆医生,你真是一个很容易把天聊死的人。”

“因为我没打算和你聊天。”陆鹿脚下不停,淡淡地说着:“医院之外我们连医生和患者的关系都不是,有什么好聊的?”

俞九西闻言也不生气,甚至忍不住笑了下:“陆医生,你真的是个很诚实的人。”

没有伪装,没有虚与委蛇,和他完全是两种人。

而这种极致的反差才能最吸引一个人。

俞九西落后了两步,细细观察着陆鹿难得不穿着白大褂的模样——卡其色的宽松短袖,外面配着同色的宽松外套,背后有一点刺绣的老虎元素,下身是松松垮垮的蓝白色牛仔裤,踩着一双球鞋。

完全休闲的打扮,甚至连平日里下针时架着的眼镜都没戴,长发简简单单的弄成了一个花苞头,看着一点也不像是个女医生,和她那个大学生弟弟站在一起,几乎看不出来什么年龄差。

陆鹿像是一个冷面玩偶,又有千百种风格,让他真的很想占为己有,然后慢慢去洞察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一定很有趣。

然而走在前面的姑娘对他这想入非非并不感兴趣,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家。

如果按照‘行程表’上面走的话,她回家还能补个眠,毕竟医院的值班室里再怎么安静,也终究比不上家中的大床。

只是后面跟着的俞九西依依不饶,喋喋不休,围在自己周围不断地说着话。

陆鹿皱眉,刚想发作,手里拿着的手机就‘震动’一声,垂眸一看,是朋友谢纤发来的消息——

[小鹿,你听说了么?郑嚣好像要回国了!]

一瞬间,陆鹿感觉五感尽失,头脑一片空白。

就连俞九西仍旧在她旁边说着那些无聊的笑话,也几乎被自动屏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俞先生,骚断腿(

味苦

==============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俞九西能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女孩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后整个人仿佛都僵住了,周围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低气压。

俞九西怔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陆医生,你怎么了?”

“…没怎么。”陆鹿慢了半拍才回应他,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直愣愣的。

俞九西能看出来她现在仿佛陷入一种莫名的崩溃中,但却尽量保持着镇定自若,还能礼貌的和自己点头告辞。

就是那道纤细的身影,怎么看都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男人狭长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隐隐的忧虑,心想真是要命。

有兴趣是一方面,要是真的上心就是另一方面了。

但他……似乎也没必要控制这种欲罢不能的情绪。

俞九西沉思片刻,掏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决定把明天去燕市出差的行程给改了。

“嗯,找老陈去出差吧,我有点事。”

“身体不舒服,就不带病工作了。”

本来打算暂缓一阵的,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决定明天继续去医院‘治疗’。

陆鹿开车回去的路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是隐隐发颤的。

她把车开的像只慢吞吞的蜗牛,在午高峰的主干路上引起了周围的不满,喇叭声此起彼伏传进耳朵里的时候,陆鹿就知道自己的状态是不适合继续开的。

她缓缓叹了口气,却吐不出去胸口那股郁结的浊闷。

好不容易把车开下桥,陆鹿干脆停在路边平静一会儿心情。

打开手机,信息还停留在谢纤发来的那两条内容上。

[小鹿,你听说了么?郑嚣好像要回国了!]

[我也是听咱们之前的同学说的,据说这个月就要回来了。]

郑嚣回来了……那她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的日子且不是有可能又要被打破了?

陆鹿咬了咬唇,半晌后一字一顿的回了条:[谢谢,我知道了。]

不管郑嚣回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她起码不能自乱阵脚。

陆鹿整理了一下心情,不断在心里说服着自己要镇定,然后开车回家。

但这下午觉是怎么也睡不成了,计划好的补眠终究是泡了汤,陆鹿索性又用中草药和雪梨熬制着她的黑暗药膳,然后在满屋子微苦的味道里坐在书桌前。

她架着眼镜,垂眸看着桌上厚厚的《中药大辞典》。

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就会背词典上的草药和功效用来分散注意力,舒缓神经,久而久之都养成这个习惯了。

只是今天翻开辞典的时候,陆鹿莫名的想起了俞九西。

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为了和她找到看书方面的‘共同语言’,也捧着一本中药大辞典在看呢。

那天陆鹿垂眸无意间扫过的时候,发现他正看到了‘女贞叶’那一篇章,还笑着同她说这些中药的名字都怪好听的。

好听是好听,就是味苦,性凉,如果让他吃,他真不见得能吃得下去。

陆鹿当时心里有些不屑的想着,但面上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接话。

她虽然是医生,但有的时候陆鹿知道自己也是有病的。

她在心理上有着缺陷——譬如无比厌恶男人。

俞九西的眼神她明白,行为她也看得懂,说句实话,俞先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是一等一的条件,只是陆鹿厌恶男人的爱慕。

她不针对俞九西,她说的是所有男人。

而这厌恶情绪的一切来源,则都是因为郑嚣。

夜晚陆鹿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的朦胧中,就回忆起高中时的那些事情。

“陆鹿可真装,嚣哥都那么追她了还拿乔,恶不恶心啊。”

“就是,贱货。”

一群染着头发不好好穿校服的少女嚼着口香糖,在重点班的门外就对着窗子里的陆鹿指指点点。

门窗大开,这种侮辱是谁都能听得见的。

刹那间,数十道视线都直勾勾的看向坐在倒数第三排的陆鹿,有八卦也有恶意。

那是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但陆鹿除了低头继续做卷子,假装若无其事,她做不出来任何的回应。

已经被冠上‘装’和‘拿乔’这些歹毒的名词了,她怎么解释都会显得很空洞。

但始作俑者,却依然在火上浇油。

郑嚣仗着自己是校霸,明明是普通班级的学生,却总是毫无顾忌的冲进重点班,纠缠她。

“陆鹿,中午跟我一起出去吃饭。”郑嚣同样嚼着口香糖,那张帅气的脸却让陆鹿厌恶极了,从他那张薄唇里吐出来的话也是说一不二,不容反驳——

“你可别再拒绝我,老子不乐意。”

陆鹿拒绝过他数十次,厌恶到了极点,但这人就像活在自己世界里似的,始终觉得他的执着会打动女孩儿。

郑嚣不知道的是,他的行为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例如每次他来找她,重点班那些想好好读书的学生们就会厌恶的看过来:“陆鹿,你能不能和你对象出去说,别总在班级里扰民?你不学习别人还要学呢!”

陆鹿张了张口,很想说郑嚣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但这话她说过十次百次,却始终没人信。

因为郑嚣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自居,追随左右,而这群人都害怕郑嚣。

每每此刻,陆鹿攥着手中钢笔的骨节都会用力到泛着白,她感觉耻辱而无助。

而郑嚣只会笑,笑的肆意张狂,还和她戏谑耳语着:“你们班同学真有眼力见,会说话。”

那一瞬间,陆鹿真想把笔尖捅到郑嚣细长的脖子血管里。

但如果那么做了,她则更加无助——毕竟她得罪不起有钱人家的少爷。

高中时每次被郑嚣强迫着拉出教室,校园,陪着他吃饭的一次次对于陆鹿而言都是噩梦,她很想躲得远远的,但郑嚣不许,总是紧紧贴着他。

未成年的少年还不敢做什么,但仅仅是碰触都已经让陆鹿难以忍受了。

久而久之,她连夏天都不敢穿露胳膊的短袖,情愿让布料粗糙闷的不透气的校服紧紧遮住自己,从头到脚。

但哪怕只剩下脸露在外面,有的时候也逃不过郑嚣的侵犯。

陆鹿至今记得他把自己堵在无人的学校卫生间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前仿佛天罗地网,唇间都是他带着香烟味道的呼吸……

猛然从梦中惊醒,陆鹿‘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她立刻下了地,有些踉跄的奔向洗手间,把晚餐时吃的药膳‘哇’地一声全都吐出来了。

光是梦到郑嚣,她就已经打心眼儿里觉得恶心,更别说要在不久之后见到他……这种宛若应激性的创伤,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

陆鹿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像鬼一样的自己,有些狼狈又自嘲的笑了下。

从梦中惊醒的时分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想再次睡着是不可能了,陆鹿灵魂神游一样的走到了冰箱前,拿出冰凉的面包切片,慢吞吞的涂上果酱,然后慢吞吞的吃着。

磨蹭到了上班时间,临走前陆鹿看了眼茶几上的折叠刀,想了想还是拿着放到了包里。

在医院里忙碌的上班时间反而让人安心。

市医院的白天里,从来就不缺需要他们医生来‘拯救’的病人。

除了中午吃饭午休的时间外,一整天都是忙碌的,陆鹿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下午三点钟左右,她刚为一位老人家针灸完头部,就听到小护士叫她:“陆医生,俞先生来了,正在诊疗室等你呢。”

“嗯。”陆鹿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洗干净手,从诊疗室C走去诊疗室A。

推门进去,就看到每天恨不得在他们医院开时装周的男人今天也穿的很‘夺目’,俞九西弄的好像不知道从哪个T台上下来的,一身香槟色的西装,头发也做了造型,显得一张俊美的脸轮廓更加立体分明。

然而吸引陆鹿视线的并不是他雕塑般的面庞,而是……俞九西大手中拿着的一盆仙人球。

“喏,送你的。”俞九西看到陆鹿的目光所至,笑着把那看起来有些愚蠢的仙人球递过来:“这个没有花粉。”

“俞先生。”陆鹿秀眉轻蹙,不赞同地看着他:“您到底是来看病的么?”

“当然。”俞九西当然不会承认就是来泡她的,虽然他的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

但男人还是撩起腰间的衬衫,露出一截精瘦的腰身给她看,无辜地眨了眨眼:“腰有点疼,麻烦陆医生给捏捏吧。”

呵,陆鹿喉间差点溢出一丝冷笑。

不过她必须有职业操守,短暂的嘲讽过后,还是指挥着俞九西爬到床上,而自己站在一旁帮他循序渐进的按着,轻重拿捏的特别到位。

“俞先生。”但陆鹿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一句,声音平静:“你这身上还有好地方么?怎么年纪轻轻的这么不会保养?”

“是啊。”俞九西毫不介意她话中实际上是带刺的,桃花眼一眨,骚气外露:“所以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想娶个医生当老婆,最好是中医,会针灸,会按摩。”

味苦

==============

俞九西说完这句话,诊疗室里是陷入了短暂的静寂的,他感觉到女医生放在他腰间的手顿了一下,而后重新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一样的平淡。

“那俞先生可真是异想天开了。”陆鹿唇角讽刺的抬了抬:“医生可是最忙的职业之一,你还不如直接去保姆市场雇个人伺候你。”

说着,她手下加大了力道,小小的一双手直给俞九西按的苦不堪言——许是医生熟悉穴位的缘故,那是真的知道按哪儿最疼。

不过俞九西也真的是条汉子,全程愣是一声没吭,只有额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他这等行径倒是让陆鹿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这种夸张的公子哥,会稍微疼痛就嗷嗷大叫呢。

但俞九西不同,治疗后他直起身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角,还风度翩翩的夸奖道:“陆医生手法真不错。”

陆鹿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不得不说,俞九西和她见过的其他男人都不同,但这不代表她对他有意思。

如果她明明知道他意欲何为却一直不挑明的话?是不是也等于一种助长行为?

“俞先生。”沉思片刻,陆鹿干脆的开了口:“我对你没兴趣。”

“……啊?”俞九西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弄懵了,哭笑不得的应了声:“什么?”

“我知道俞先生你对我有意思,但我对你没有。”陆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趁着诊疗室里没人,干脆把话说开了:“所以你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陆医生,你大概是误会了。”被这么当头一击,俞九西反应过来后也并不愤怒,反而温和的低声道:“我只是很欣赏你的医术,来这里治病罢了。”

他不急不缓,就像一团棉花,让陆鹿刚刚的发作都好像变成了自作多情的无理取闹似的。

可是……

陆鹿皱眉:“你根本就没病。”

“我是为了保养啊,现代年轻人都有点亚健康。”俞九西笑笑:“趁早保养,等到人到中年时才不会病魔缠身。”

他这么说倒好像十分有道理,弄得她无理取闹了一样。

陆鹿顿时有些泄气,摊了摊手:“行吧,那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忙了。”

虽然俞九西口口声声说的光明磊落,但陆鹿不是个傻子。

或许,是时候给他换个主治医生了,就算他坚持过来‘保养’,那也和自己无关。

“陆医生。”但在陆鹿推开门走出去之前,却听到俞九西叫住了她。

她回头,一双漂亮的黑灰色瞳孔里不明所以。

只见俞九西站了起来,慢慢走近她,男人虽然清瘦,但个子很高依然非常有压迫感,微微俯身,就让陆鹿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话不能说太早了。”俞九西微笑,张口就把自己刚刚的借口全推翻了,反而莫名坦诚了起来:“如果说我对陆医生你没意思,那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

“保养是真,但我有私人医生,的确是为了陆医生才每天过来这里的。”俞九西看着女孩儿错愕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舒缓:“我自问是个条件蛮优秀的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家庭,甚至不沉迷抽烟喝酒这些不良嗜好。”

“陆医生怎么就能肯定,未来不会喜欢上我呢?”

俞九西挑明了来的目的,也成功让陆鹿愣了几秒之后,有些嘴硬的说了句‘我就是知道’,然后落荒而逃。

看着女孩儿那不合身的白大褂晃来晃去,就像个纤细的衣架子挂着,像只弱不禁风的小白兔逃走的模样,俞九西无声的笑了笑。

晚上行西去团建,推杯换盏间俞九西来者不拒,是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唇角的弧度始终就没落下。

可惜人类的喜悦并不共通,一旁的许行霁追妻不顺气当然也就不顺,郁闷得很,见到俞九西这德行觉得刺眼极了。

“你中彩票了乐一晚上?”许行霁烦躁的踹了他一脚,不客气道:“发什么骚。”

“用词谨慎一点,不是发骚,是发春。”俞九西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讽刺并不比喝水难,张口就来:“对不起,我忘了,情场得意的人和你这种失败者是没法交流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意’了,只是铺垫了大半年了,时间够长,和陆鹿挑明心意的时机正好罢了。

后续如何,其实俞九西也猜不到,毕竟他喜欢的姑娘,思绪真的很奇怪。

不过此时此刻,只要能气到许行霁,让他炫耀一下就行。

果然,许行霁听了就不乐意了,又骂了他两句,然后吹了一瓶啤酒才颇为失意的离开。

而不满俞九西的也不止许行霁一个人。

被他强势告白了的陆鹿,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毫无疑问,俞九西是一个几乎挑不出来任何毛病的男人,就像他自己所说的,外貌,身材,包括谈吐修养,眼见学识,甚至脾气都是顶好的。

一点也没有那些有钱公子哥儿基本都傲慢的臭毛病。

所以当这样一个男人把你困在他自己和门中间,好听的声音娓娓道来的告白时,要想保持脑子高度清醒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哪怕那个人是对男人无感的陆鹿,脑子也几乎是晕了一瞬间。

她当时只能干巴巴的,毫无力度的回了一句‘我就是知道’,然后近乎有些仓皇地跑走。

陆鹿觉得简直是见了鬼了,她当时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是生怕自己被俞九西蛊惑了的。

但是,怎么能有那样的想法呢?自己应该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才对呀。

陆鹿咬了咬唇,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俞九西那个奇怪的男人,不知不觉间下了班后回家就开始专注于做饭。

俗话说生活要有仪式感,而药膳就是她的仪式感。

陆鹿今天晚上打算弄一个党参鸡汤和山楂红枣糕,费力又耗时间,自然就没空当去想那个俞九西了。

只是做到一半的时候,另有不速之客。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响,陆鹿擦干了手去看,屏幕上闪烁着的‘潘梅香’的名字就让她蹙了蹙眉。

稍微犹豫了一下,陆鹿还是接了起来。

“小鹿。”对面的女人似乎没想到她会接,立刻有些兴奋地开口:“你最近怎么样啊?怎么老是不接妈妈电话。”

说话当中,口气多少是有些埋怨的。

“工作期间手机静音。”陆鹿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她,声音显而易见的敷衍:“有事么?”

“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马上就要中秋节了么。”潘梅香有些期待地说:“你带着你弟弟一起回家过节呗,你们俩都两年没回来了,我和你爸养俩孩子就跟没养似的,两个光棍一样……”

说着说着,又开始日常祥林嫂似的抱怨。

“再说吧。”陆鹿抬头看着天花板,声音放空:“单位不一定放假。”

“哎呦,那你就请几天假嘛,一年到头都不放假真是折寿咯。”潘梅香开始絮絮叨叨:“当初就说你一个女孩子学什么医生,报个师范当老师多好不啦,还去那么远的地方……”

“妈。”陆鹿忍不住打断她,无奈地问:“您还有事么?”

她甚至觉得这通电话没必要认真对待,边挂着,边刷起了别的APP解闷儿。

结果微信里就跳出一条来自‘俞先生’的信息:[陆医生,辞典里有一味叫做‘槲寄生’的草药,名字真美。]

寄生,寄生。

“我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啦,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嫁出去呢我就感觉白养你了,还有陆灼,也是个小白眼狼……”

潘梅香还在那边没完没了的说着,但陆鹿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此刻纠结的只有一件事——要不要把这胡说八道的男人给删掉算了。

对着电话敷衍的说了句‘我知道了’,不待潘梅香发作,陆鹿就挂了电话。

微信里,俞先生还不断的发来调戏的信息。

[陆医生,你能送我一味槲寄生么?]

[或者,一束‘并蒂莲’也行。]

……

他这中药大辞典可真是没白看,记下来全是可以撩妹的草药名。

陆鹿深呼吸一口气,无情地回:[我能送你一束穿心莲。]

他会撩,但她是聊天终结者。

因为这么一个插曲,陆鹿晚上反而睡的好多了。

之前她一旦重新得到郑嚣的消息,起码要心神不宁一个星期起步,但这次不同,她只失眠了一个晚上。

或许是因为晚餐时的那个党参鸡汤的作用。

第二天照旧是白班,兵荒马乱的诊疗室,陆鹿脚下手下都忙个不停。

俞九西也因为公司的事来的晚了些,倒是碰了个巧,去的时候已经没什么患者了。他手里拿着一小盆多肉,到了诊疗室门口,看到的就是陆鹿坐在椅子上休息的一幕。

许是因为没人,又是累的狠了,女孩难得把口罩摘了下来,未施脂粉的脸上一双黑灰色的瞳孔明媚的摄人,白皙的皮肤上有两道口罩勒出来的浅色红痕。

本是不明显的,但放在细皮嫩肉上就格外明显了。

俞九西对着这张漂亮的脸蛋默默欣赏板上,然后才走进去,他把手中的多肉放在陆鹿旁边的桌子上,轻声唯叹:“陆医生,辛苦了。”

陆鹿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清冷的声音倒是有些哑:“你昨天送的仙人球,我没有拿走。”

言下之意是别费事了,她根本不会接受。

“没关系啊。”俞九西笑笑,浑不在意:“你不愿意拿回家去,那就放在办公室里,净化一下空气也是好的。”

陆鹿懒得理他,闭了闭眼。

俞九西垂眸看着女孩儿在锃亮的灯光下皮肤白皙细腻如牛奶的一张脸,睫毛长长,微微翁动。

“陆医生,我很好奇。”男人俯身,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女孩儿耳边,声音低低的:“你有过男朋友么?”

“是不喜欢我,还是纯粹不想恋爱?”

这个答案对他而言,很重要。

味苦

==============

陆鹿睁开眼睛,漂亮的瞳孔里很是不悦。

“俞先生。”她一字一句说得很正经:“你这是在骚扰我。”

“抱歉。”俞九西从善如流的后退两步,摊了摊手:“我的确是该保持安全距离。”

“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你的答案哎。”

……

真是够了。

“俞先生,我希望你搞清楚一点。”陆鹿站了起来,重新戴上口罩,她隔绝了自己的脸,也仿佛隔绝了一切暧昧不清的暗流涌动。

“我是不是不想谈恋爱,有没有男朋友,甚至于谈没谈过恋爱,这都和你无关。”

“我以后不会帮你按摩或者针灸了,如果想要投诉我的话,十二楼左转最里面的办公室。”

说完,陆鹿十分潇洒的转身走人,走的那叫一个痛快。

俞九西盯着她的背影,舌尖不自觉的,轻轻地舔了舔自己的上唇。

——那是蓄势待发的豹子见到猎物前蠢蠢欲动的模样。

蛰伏着,很有耐心。

或许小姑娘自己都没发现,她耳朵悄悄变粉了。

陆鹿刚刚那一番话,更像是气急败坏呢。

-

周末放假,陆鹿开车去了躺澜大,约着陆灼在林澜大学的食堂里吃了一顿午餐。

大学食堂里的饭菜分为几个级别,二本大学又贵又难吃,一本不功不过,重本大多都是不贵但味道一般,但如果是林澜大学这种重中之重的C9,食堂就是又便宜又好吃——毕竟要好好对待国家未来的栋梁们。

在这儿吃一顿,也不比自己做的差什么了。

陆灼让陆鹿坐着,自己跑去打了几个菜,他是知晓姐姐的口味的,自然很勤快的跑腿了。

坐定后,陆灼有些兴奋地问:“姐,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陆鹿便把潘梅香让他们回去过中秋的这事说了一说。

结果少年兴致勃勃的脸立刻垮了。

“你爱回去自己回去吧。”他扒拉着盘子里的饭,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我才不回去。”

说完,陆灼好像立刻想起什么,警惕地抬头看着陆鹿:“爸妈没伸手和你要钱吧?”

“没有。”陆鹿有些哭笑不得的回了句,想了想补充:“但妈叫我回家相亲了。”

陆灼:“……她搞什么。”

他们那个更年期的妈妈,还真是一如既往神经病啊。

“没事,反正我不去。”陆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就是的确也该回家一趟了。”

他们俩同步的两年没有回家,七百多天,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就算陆鹿早已对‘父母’这个名讳和概念有些淡泊,但在道德观念上来讲,该尽的孝心也得尽。

陆灼显然也知道理亏,低头不说话了,半晌后才憋出一句:“随你吧。”

“那行。”陆鹿拿出手机查机票:“你几号开始放假告诉我,到时候我订票,一起回去。”

少年显然还是不太想回家,对于这个决定即使默默的顺从了,也是浑身上下的不痛快,就像个等人撸毛的傲娇大猫一样。

陆鹿对于给他顺毛那是轻车熟路了,吃完了饭,就主动提出在校园里走走。

食堂就在陆灼所在的计算机系旁边,走出去散步的一路遇到了不少他的同学,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少年,朝气蓬勃活力满满,看到陆灼旁边的陆鹿,甚至有好几个大胆地凑上来要微信号。

“滚滚滚。”陆灼一路上就负责哭笑不得的撵人了:“这是我姐!”

“姐姐也行啊,我最喜欢姐姐了。”

……

陆灼心力憔悴,把人打发走后对着陆鹿一本正经地说:“姐,你下次还是戴着口罩吧。”

太招蜂了。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快走到了学校的西门。

陆鹿刚要和陆灼道别,眸光却无意间扫到西门不远处的一个施工队,脚下不由得顿住。

也许她和俞九西真的有着孽缘一样的缘分,在这里也能碰到,那施工队里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戴着安全帽,侧脸轮廓立体精致,离了几十米,陆鹿也能看出来是俞九西。

“对了姐,我还忘问你了,你和那男的认识么?”陆灼也看到了,便指着俞九西的身影好奇地问:“我们学校里有一栋楼要重建,上次和你打招呼那男的居然是承包商。”

原来他是干建筑行业的工作者。

相处这么久了,陆鹿还是刚刚知道俞九西究竟是干什么的。

听着陆灼的发问,陆鹿沉默片刻,避重就轻地回:“是医院里的一个患者。”

“啊?”陆灼挠了挠头:“这么年轻就得病了?”

……

这个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莫名让陆鹿有点开心起来。

“嗯。”她点点头:“他有病。”

陆鹿说完,就愉悦的走了。

从外表上看,俞九西真的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有病’的人。

陆灼和室友在校外吃完晚饭回学校时,天色擦黑,施工队已经准备收工,他在一堆人里又准确的看到了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的俞九西,脑子里不自觉的就闪过这个年头。

不过姐姐说有病,那就是有病。

陆灼收回视线,正准备离开时,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喂,小子。”他回过头,诧异的发现竟然就是他刚刚在打量的俞九西。

男人跑过来,修长的大手把玩着刚刚中午时还戴在头上的安全帽,瞧着陆灼微微笑道:“你是陆医生的弟弟么?”

“嗯。”陆灼对着外人,装逼范儿一向拿捏的死死的,他微微仰着下巴,十分桀骜:“您有事儿么?”

“也没什么。”可惜他这点段位在俞九西看来就是小孩子装逼,他四两拨千斤,气势没有任何造作的就压了少年一头:“就是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鹿的弟弟,那可得知道名字才好。

“陆灼。”陆灼回答完,才纳闷地问:“您问这个干嘛?您叫什么?”

“我姓俞,你叫我俞大哥就好,我就是…想说陆医生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医生。”俞九西指了指自己的脖颈:“这里,颈椎,还有脊柱,她都给我治的特别好,所以遇到她的弟弟,那也得感谢一下。”

俞九西是个十分玲珑且通透的人,他做事面面周到,对于觊觎的目标该如何弄到手也是有规划有策略。

他想要陆鹿,那自己如今正好在澜大工作,而陆鹿的弟弟也在澜大,岂不是等着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么?不懂得利用的话,那就真成傻瓜了。

而他这种并不倨傲又颇具风度的成功人士,只有有心,轻而易举的三言两语,就能引起校园里这帮年轻人的崇拜和好感。

果然,陆灼对他的话并不反感,甚至还微微有些骄傲。

毕竟俞九西的话里话外,都是夸他姐姐很厉害呢。

少年谦虚的重复陆鹿对他说过的话:“我姐说了,那都是工作。”

俞九西扫到他脚上踩着的球鞋,和外套上袖口胸前的‘切尔西’元素,眼睛转了一转。

“你看足球?”他若有所思道:“我也看,最喜欢英超了。”

“真的?!”一直保持疏离状态的陆灼顿时兴奋了,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俞大哥,你喜欢哪个球队啊?”

男人之间想要迅速建立友谊,找到共同话题是最重要的,一样的兴趣爱好——足球,篮球,或者网球和游戏,什么都可以,只要有得聊。

不到二十分钟,俞九西和陆灼就坐在学校的长椅上从英超聊到西甲了。

然后俞九西在中间穿插着状似‘无意’的偶尔提起陆鹿,也很容易就勾到一些信息。

例如,他知道这对姐弟原来不是本地人,只是陆鹿在林澜工作,陆灼在林澜念书而已。

“我们家是燕市的。”陆灼嚼着俞九西给的口香糖,很大方的就分享了一些以前的事情:“离林澜挺远,回去一趟也蛮费事的。”

“燕市,那里还不错,我出差去过几次。”俞九西笑笑,不动声色:“那你毕业后是打算回老家,还是留在林澜工作呢?”

“当然是留在这里了,要是回燕市,我学什么计算机啊。”陆灼耸了耸肩:“回去是肉眼可见的只有一个前途,考公。”

燕市作为二线城市,气候温和,风土人情都不错,很适宜居住的风水宝地,但并不适合年轻人闯荡事业就是了。

“是啊。”俞九西赞同的点了点头:“那里医疗方面的工作,也不会有林澜这么有选择空间。”

“我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也打算长期留在这里。”陆灼这个棒槌说的话都是俞九西爱听的,一下子就把陆鹿未来也不打算回燕市的计划给说出来了:“俞大哥,你肯定跟我姐很聊得来!”

俞九西闻言,未免有些想笑。

如果真这样就好了。

“快九点钟了,回宿舍吧。”俞九西垂眸看了眼手表:“等下次见面,我给你带两件正版球衣。”

这玩意儿不算贵,就是买起来需要找国外代购麻烦了些,不过对他来说这也算事儿?能收买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俞大哥。”陆灼这才反应过来时间,惊喜的道了声谢后就连忙跑走了。

不过陆灼走了,俞九西却独自在长椅上又坐了一会儿。

燕市……那真的是一座距离林澜很远很远的城市,坐飞机都要四个小时,为什么陆家两姐弟会远走他乡,选择这里呢?

味苦

==============

接下来几天,不晓得是自己刻意避着还是俞九西忙着工作没有来医院的缘故,总之陆鹿既没有见到他也没有收到投诉。

但这样正好,她乐得轻松自在。

时间迈入九月初,陆鹿提前和主任那里打了招呼说自己中秋节要回家,大概需要三四天左右的休假时间,虽然有些为难,但主任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女孩儿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是市医院的实习生,等毕业后直接当教授的学生,转正,独当一面,算下来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但这五年里陆鹿始终对于假期就没有什么要求。

五一,十一,甚至是春节她都没有主动要求过休长假回家,从来都是听从医院的安排什么时间闲暇什么时间放年假,只要医院有需要,她随叫随到。

现在陆鹿难得主动要求一次正常的假期,作为把每个员工的表现都看在眼里的领导,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但即便是主任,有时候也有八卦的时候。

他批了陆鹿的假后,还笑眯眯地问了句:“小陆啊,这次回家,是不是回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的?”

好奇员工的婚恋情况并给单身青年介绍对象,这一向是中老年领导最热衷的事情了。

陆鹿沉默片刻,诚实的摇了摇头:“不,就是回去看看父母。”

主任:“小陆,你是不是还没对象呢?”

陆鹿再次摇头。

“这么好的年纪,也不谈个恋爱?我知道咱们医生时间是比较不自由。”主任娓娓道来,这才说起重点:“但我手里有一个好小伙儿,可是我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果然,中老年的挚爱就是给人介绍对象。

陆鹿不好直接驳了领导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装傻充愣的应付着,好一会儿才头昏脑胀的走出主任办公室。

但好在主任大概觉得她实在朽木不可雕也,不开窍,终于也不再执着‘对象’的事情了。

陆鹿是计划着回燕市也就住三天左右的,下班后刚想打个电话告诉陆灼自己搞定假期了,却出现一个意外的插曲。

她上班时间一向是不怎么看手机的,下班后回到车上,打开手机却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那几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而她点进去,发现归属地是海外。

陆鹿心头莫名的掠过一丝不安,她抿了抿唇,打电话去营业厅拜托工作人员帮忙查了查具体归属地。

结果,加拿大,多伦多。

陆鹿听着电话对面甜美的声音,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的麻木。

她当然知道多伦多那个地方,那是五年前郑嚣被他父亲强制性送出国去的城市。

“谢谢。”

女孩声音干哑的道了谢,挂了电话后就有些浑身卸力的趴在了方向盘上。

郑嚣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现在的归属地虽然是海外,但这是不是说明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况且自己是换了号码的,郑嚣怎么会知道她的手机号?

难道真的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到了哪里,都逃不过他的纠缠么?

整整五年了,陆鹿刻意的想要去淡忘郑嚣带给她的惨烈记忆,她背井离乡,好不容易在林澜扎下根来,以为能好好过日子的时候……结果郑嚣居然又要回来了。

她不怕他,但她真的十分十分的膈应他。

只要一想到郑嚣会重新回归她生活的这个可能性,就让陆鹿有一种生理上的恶心,反胃,以至于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轻轻地抖。

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陆鹿发现自己一点饥饿感都没有,就算冰箱里堆满了周末时在超市扫货的一堆东西,她也不想动手做。

此刻手机仿佛变成了洪水猛兽,陆鹿扔到茶几上不想理会,自己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目光时不时的还是会飘过去。

陆鹿又有一种想要换电话号码的冲动了,即便她知道这根本无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她曾经不知道换过多少次电话号码,但郑嚣想要查到,从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或许她这样没钱没势的普通人,就是无论怎么斗都逃不过郑嚣的手掌心。

陆鹿尖尖的下巴抵在膝盖上,目光有些空洞的想着。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的时候,铃声刺耳的仿佛钻进了脑子里,生疼,陆鹿纤细的身子都抖了一下。

不出意外,又是从海外多伦多打来的电话,而电话那边的人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逃避不是办法。

陆鹿深呼吸一口气,强迫着自己止住发抖的指尖按下接听键。

“小鹿。”电话对面,男人的声音轻松而愉悦:“还记得我的声音么?”

陆鹿胸口起伏的厉害,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宛若零下三十度天气里凝结成的冰块:“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电话的?”

“小鹿,我们也五年没说过话了,没必要面对我就像面对阶级敌人一样吧。”

“郑嚣。”陆鹿纤细的手指抓紧了身下的沙发布:“回答我的问题!”

“这还不是轻而易举,宝贝,我知道的又不光是这些。”郑嚣笑了,即便是隔着电话,陆鹿也能想象他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知道你人还在林澜呢,市医院,我们家宝贝当主治医了,真厉害。”

郑嚣声音温温柔柔的,却听的女孩儿遍体生寒,连握着手机的手都忍不住的发颤。

“小鹿,你真的不打算回燕市了么?不过林澜是好很多,我们家的企业,正好也要在那边有一番作为呢。”郑嚣感慨着,满是心满意足的叹息:“我们家老爷子打算让我去林澜看着,老东西,终于想通了,小鹿,我们未来有很多相处的机会了。”

陆鹿死死的攥着手掌,没有说话。

“还有最多一个月,我就能见到你了,我可真期待。”郑嚣说到这里,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恶劣的暧昧:“不知道我们家宝贝是不是还那么漂亮,身材也……”

“郑嚣。”陆鹿打断他,声音里是平静的冷:“你真的是个变态。”

“是啊,我是,可惜你只能和我这个变态在一起,小鹿,我已经给了你五年的自由了,奉劝你不要继续挑战我的底线。”

郑嚣居上位惯了,自小众星捧月,秉承的主义就是得不到就要毁掉——但陆鹿却是他不舍得毁掉的东西。

哪怕女孩儿五年前重重的‘咬’了他一口,但在郑嚣心里,他依然觉得陆鹿是他怜爱的小玩意儿,就是不够听话。

能怎么办?他喜欢,就只能继续惯着了。

郑嚣沉浸在自己感动自己的环节里,觉得他自己就是一个情圣,不可自拔。

而不断想要违逆他,从他身边逃走的陆鹿则是不识好歹。

郑嚣从来没有都反思过自己,只觉得是他太纵着陆鹿了,而这次回国,他打算一切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一步到位。

“小鹿,这次回国我准备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郑嚣声音很凉,带着不容置喙的态度:“我打算和你结婚。”

结婚?陆鹿‘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咬着牙从齿缝中蹦出三个字:“你、做、梦!”

她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把郑嚣的号码拉进黑名单里,动作流畅迅速一气呵成。

但陆鹿知道,这些终究只是掩耳盗铃。

郑嚣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高中时他在誓师大会上说要追她,就真的纠缠了她整整一个高三。

毕业后他说大学时也要和她一个城市,就真的不远万里追着她一起到了林澜。

现在郑嚣说要和她结婚……陆鹿知道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做到!

况且她父母一直都挺满意郑嚣的,尤其是潘梅香,她是个势力的人,一向喜欢郑嚣的钱和家世。

但如果被各方胁迫着和郑嚣结了婚,那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陆鹿越想越绝望,她不自觉的咬着自己的指甲,甚至焦虑到想揪自己的头发,不住地在屋子里转着圈圈地走来走去。

直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一个激灵,垂眸看才发现是俞九西发来的。

[俞先生:陆医生,我前几天出差才回来,如果你有时间,可以赏脸一起吃个便饭么?]

他此时此刻的这条消息,对于陆鹿而言,既像是转机,又像一根救命稻草。

她莫名的想起了俞九西那天的话:最好能娶一个女医生回家。

俞九西大概是开玩笑的,自己当时也当他发神经,可现在想来……她何不抓住这个机会?

和任何一个人结婚,都比被迫困在郑嚣身边要强。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发了芽,就像野火燎原似的止都止不住。

陆鹿顾不得这阴雨绵绵的晚上不方便出行,又湿又冷,给俞九西回了一条消息后就披上外套跑了出去。

[俞先生,我们约在你家里见面吧。]

她曾经因为送汤药的原因去过俞九西家一次,是知道在哪里的。

也许这个信息显得荒唐突兀又无理,但陆鹿必须这么急切,这么来做。

她没有太多时间了,离郑嚣回国,也就剩下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陆鹿一路飙车到了上次去给俞九西送药的那个别墅区,等到了之后才看到男人给他发的几条信息——

[?]

[陆医生突然这么热情,我怪受宠若惊的,但我现在不在家里啊。]

[你不回话,该不会真的过去了吧?]

[稍等,我现在就赶回去。]

……

于是陆鹿只好在小区外面等。

俞九西大概是很有钱的,因为他住的这个地方是寸土寸金的富人别墅区,在这个雨天里,小区内外都没有什么人来来回回,显得空旷又寂静。

而陆鹿刚刚是从停车场一路跑过来的,现在自然没有为了多一会儿雨再折腾回去的道理。

这一片都空旷的很,她只好躲在保安亭的屋檐下,被打湿了半边的身子,来不及绑起来的乌黑长发也湿了不少。

她看起来就像一只雨夜里无所适从的小花猫,狼狈极了,但抱着肩膀抿着唇锁起来的样子却并不楚楚可怜,反而很像一株坚强的寒梅。

这是俞九西连忙赶回自己家中,在楼下看到被雨水逼的无处可躲的陆鹿时,脑子里闪过的第一想法。

陆鹿垂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候耳边敏锐地听到脚步声。

眼前是一双黑色的皮鞋,踏着雨水不急不缓的朝她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头顶的一片遮蔽。

俞九西撑着伞严严实实的挡住陆鹿,任由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严格保持他之前所说的‘安全距离’。

“还真的跑过来了。”男人声线低沉中蕴着一丝笑意,还有不解:“陆医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大雨天跑到我家里来么?”

陆鹿的嗓子仿佛被堵住了,隔着烟雨濛濛,她看着男人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嗯?”俞九西有些意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不想说也没关系,你身上淋湿了,进去喝杯姜汤吧。”

说着,他就转身要带着陆鹿进门,他依旧保持着撑伞的动作,手腕都被雨点淋湿。

只是俞九西刚刚动作,衣袖就被一只洁白的小手拉住了。

“俞先生。”突兀到访的陆鹿终于开了口,声音像是被这片雨沁透了,湿濡而沙哑:“您上次说的想娶我……”

“还作数么?”

味辛

==============

俞九西万万没想到陆鹿在这大风大雨天莫名其妙的折腾过来,居然是来和他‘求婚’的。

他更没想到的是,女孩儿会把他那句玩笑话当真。

没错,那其实就是一句玩笑话。

而且应该是追人时经常会戏谑着逗人的玩笑话,并不算少见吧?他是在陆鹿面前说过想娶一个女中医,就她这种的,但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种明目张胆的示爱而非求婚吧?

按照正常途径来说,如果陆鹿对他有意思,难道他们不应该先从恋爱谈起么?

而那天从陆鹿的反应来看她是颇为厌恶的,怎么才仅仅过了一周多的时间,女孩儿的态度就能进行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呢?

但不管怎么看,结婚这件事都实在是太荒唐了。

荒唐到一向镇定自若,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谈笑风生的俞九西一时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一张俊美的脸在雨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看不分明。

陆鹿等着等着,却只能等到雨水敲打着地面的声音,却等不到任何的回答,她的心慢慢的沉下去。

也是,她本来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来发疯的,怎么能指望着正常人和她一起疯呢?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陆鹿垂下眼睛,和他道歉:“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说完,她准备绕开俞九西离开。

只是人尚且未离开伞下,就被眼前这道顽长的身形拦住。

俞九西挡住了她,给予了陆鹿眼前一道阴影,就像是保护伞一样的屏障,声音淡淡——

“陆医生,我没有拒绝你。”

是的,正常人不会陪着陆鹿一起发疯。

但恰巧,俞九西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原本是应该拒绝这个疯狂的提议让她离开的,但不知为何,他看到女孩儿那双灰黑色的眼睛里散发着一种让人心疼的情绪。

仿佛是在无声无息的呼喊着,等待着有人救她。

陆鹿被俞九西带回了家里,她湿淋淋的坐在沙发上,头上盖了一条纯白色的大毛巾。

“新的。”俞九西也没换下湿衣服,他坐在陆鹿对面,长腿微微交叠,湿润的黑发下一双眼睛黑沉沉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放心用。”

说着,俞九西弹了根烟咬在唇间,问她:“介意么?”

他并不沉迷于烟酒这些东西,但此刻却分外想来一根。

陆鹿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然后机械的拿起干燥的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她动作粗野,把一头秀发弄成了乱糟糟的杂草,小脸被簇拥在其中眼眶一圈儿红润,像是一只耷拉了耳朵的小猫咪。

许是陆鹿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的还是下班之后没换下来的白衬衫,现在都被雨水沁透了的紧紧贴在身上,窈窕曼妙的身型被勾勒的一览无余。

女孩儿很有料,胸前饱满,腰身纤细,挺直细瘦的肩膀上细细的内衣带都若隐若现。

胸口里燃烧起一种无名邪火,俞九西是成年男人了,自然懂得那是什么。

他深呼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借着拔烟的时候按了按太阳穴,重新开口的时候,一向清澈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几分喑哑:“陆医生,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想跟我结婚么?”

陆鹿擦头发的手一僵,半晌后她没回答,反而反问他一句:“你想和我谈恋爱么?”

“当然想。”俞九西短促的笑了声:“我说过,我喜欢你啊。”

“但是我不想谈恋爱。”陆鹿藏在毛巾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虚,清冷的声音说着常人不能理解的理论:“我只想结婚。”

换句话说,她不接受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相反只接受以恋爱为前提的结婚。

呵,这可真是有趣死了。

俞九西当真觉得,陆鹿是他活了快三十年见到的最有趣的姑娘了。

“好,那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俞九西双手交叉的叠在膝盖上,眼睛深深地看着陆鹿:“我周岁二十八,独生子,有车有房……唔,你应该知道我是做建筑工作的,名义上是公司的老板,名下自己的房产有个五六套,车子也差不多。对,还有一个重要的,我每年体检,身体健康。”

“我们关系如果确定下来的话,彩礼方面你父母那边随便提,我们家不要嫁妆,等你准备好我带你回去见我爸妈,你呢?”

陆鹿怔怔地听着,莫名有种天上掉馅饼砸中自己的感觉。

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俞九西都是毫无争议的优质男性,而且……虽然是她主动提出的,但直到现在她才有一种他们在‘谈婚论嫁’的实感。

“不、不用彩礼,我有一个弟弟,不是本地人,我们家在燕市……”陆鹿有些混乱的说着,脑袋也昏昏的,但俞九西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十分有耐心。

渐渐的,女孩儿也平静下来了,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膝盖:“现在是收入,没房没车,月收入应该和你更比不上。”

陆鹿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俞九西根本就没必要她结婚。

像他这样的男人,无论去哪儿都能找到比自己条件好太多的女人吧?

但俞九西听完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问:“挺好,你想什么时候去领证?”

陆鹿猛地抬起头看他。

“别这么看我,很惊讶么?”俞九西失笑:“是你提出来的求婚啊。”

“是、是我。”但陆鹿总觉得俞九西这样‘草率’会很吃亏,不由得问:“但你不用再想想么?”

“不用。”俞九西一向是个做事痛快的人,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反悔。

“我想越快越好。”郑嚣的‘一个月’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陆鹿迫不及待的,想和别人率先建立起婚姻关系。

她不能老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就算看起来很疯狂,她也想为自己拼一把。

“好,那就先领证再见家长吧。”俞九西笑笑:“明早九点,民政局见。”

这一切都太疯了,她和俞九西看似‘认识了’许久,实际上一直都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他们未曾深入了解过自己,但现在居然要结婚了。

直到陆鹿第二天请了假,真的拿着户口本去民政局时,依然觉得这是一场大胆的梦。

尤其是俞九西已经到了,他不习惯让女孩等他,提前到了半个小时。

看到陆鹿就伸出手,示意她挽住自己:“走吧。”

“等…等一下。”陆鹿叫住他,有些迟疑地说:“俞九西,昨天我还有几句话没说。”

“嗯。”俞九西停下脚步,耐心地看着她:“你说。”

“虽然我们彼此不算太了解,但我知道你是个有钱人,起码比我有钱很多很多,而我家庭不怎么样,我父母算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普普通通,甚至有点吸血鬼的性质。”

陆鹿说到此处,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所以我们签个婚前协议,如果有一天离婚,我不会分走你的财产。”

她没有那个资格,因为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

俞九西闻言停下脚步,偏过头来看着她。

他一语不发,瞳孔幽深的仿佛能看破人的灵魂,让陆鹿不自觉的咬了咬唇,垂在身侧的小手紧张的握住衣摆的流苏。

“陆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终于开口,而且没有叫她陆医生,长眉微蹙,十分严肃地开了口:“我们结婚,不是因为什么协议,我也不会和你签什么协议。”

“虽然看起来像是一场豪赌,但我是要和你当真夫妻的。”

“所以今天过后,我的东西就是你的。”

这几句坚定并且充满尊重的宣言,足以把任何女孩震的晕乎乎。

陆鹿也不例外,她迷迷糊糊的,听从指挥地拿出户口本和身份证,在红布前对着闪光灯留下了自己的结婚证件照。

照片一照,钢印一戳,她真的结婚了。

她陆鹿,成了俞九西的妻子。

捏着两个红本本走出民政局,陆鹿依然有种头脑发昏的感觉。

而一旁的俞九西却早已恢复如常,他长臂揽着女孩儿的肩膀走下台阶,边走边打电话:“嗯,我周末回去吃饭…随便…什么都行。”

他应该是和家里人在通话,挂断电话后,就侧头和陆鹿说起了自己的计划:“周末和我回家吃顿饭,等中秋节,我和你一起回燕市见你父母。”

俞九西进入‘状态’实在太快了,更显得陆鹿反而一直游离在外似的。

她垂眸看了一眼结婚证,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小姑娘圆圆的脑袋拨浪鼓似的,看着就可爱。

俞九西绷不住笑了笑,修长的大手揉了揉陆鹿扎着的花苞头,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女孩儿觉得别扭又不适,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但脑子比身体反应的更快——他们现在是夫妻了,她不能躲俞九西,他做什么都可以的,甚至是……

想到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事情,陆鹿紧张的下颌线都一下一下的绷紧了。

“走吧。”俞九西修长的大手牵起陆鹿柔软的小手:“我送你上班。”

陆鹿:“那个,俞先生……”

“该改口了,别这么生分。”俞九西停下脚步看着她,顿了下后悠悠道:“叫九哥。”

味辛

==============

陆鹿怔了一下,随后乖巧的改了口。

“九哥。”女孩儿有着燕市软绵绵的口音,虽然声线清冷也不爱撒娇,但尾音咬着,自有一股撒娇的意味。

她改口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我们以后住哪儿?”

既然是夫妻了,那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这点,陆鹿昨天一宿未睡之下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俞九西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他呼吸不易察觉的重了几分,半晌后才重新笑了起来:“自然是住我那里。”

据他所知,陆鹿现在住的还是单位提供的职工房。

俞九西是不可能跟着她住那种两室一厅十分简洁的职工房的,毕竟他都说了,他名下有着好几处的房产。

于是陆鹿点了点头,顺从地说:“好。”

应完之后,才继续问:“今晚就搬过去么?”

……

撩人而不自知的小姑娘最容易让人冲动了。

看着陆鹿清澈的眼睛,那上翘的眼尾媚的很,瞳孔却极为无辜,就很……狐狸精。

俞九西视线不自觉的转移到她殷红的唇瓣上,轻声问:“你想搬么?”

“我…我都可以。”陆鹿垂下眼睛,含蓄道:“既然已经成为夫妻了,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情绪是显而易见有一种‘献祭’的感觉。

俞九西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再多给你一些准备的时间吧,我没那么急。”男人修长的手指转动着小指上的尾戒,沉声道:“我需要装修一下婚房,并且给你一个婚礼,剩下的,等新婚之夜再说。”

不得不说,陆鹿听到他这个规划的确是松了口气的。

但同时也不免有些疑惑,眼睛眨了眨:“需要这么麻烦吗?”

……

“小鹿,我这辈子没打算结第二次婚。”

俞九西趁着红灯停下车子,侧头看着她的目光幽深:“所以该有的仪式感,还得有。”

“…哦。”陆鹿木讷的应了声,想着或许是自己太不解风情了。本来结婚,布置新房,举办婚礼,都是十分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俞九西那句‘这辈子没打算结第二次婚’,真让陆鹿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另外,我们是先不用住在一起,不过作为夫妻…”俞九西说到这里声音顿住,忽然越过车子里的储物箱俯身去亲吻她的嘴唇。

这种亲密来的猝不及防,却缠绵悱恻。

陆鹿甚至还来不及回神的时候就感觉唇齿被撬开,薄荷味长驱直入,淹没了她的口鼻,搅弄着她的灵魂,寂静的车厢内,一瞬间只剩下暧昧纠缠的水渍声。

俞九西给了她一个红灯长度的吻,他掐着时间,在红灯结束之前起身,笑着重新发动了车子。

“这个算是餐前甜点吧。”他唇角那里有一块刚刚亲吻沾上的红痕,他舔了舔,声音无比涩气:“你的唇膏真甜。”

原本以为会很讨厌很抗拒的,然而真的有这种亲密接触了,又觉得没有脑补的那么可怕。

难道是因为俞九西的动作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么?

回到医院里的一下午,陆鹿脑子里都在萦绕着这个问题。

她比较诧异于自己对于俞九西的深吻并不恶心,但不管为了什么,这总归是件好事,毕竟她接下来是要和这个男人过日子的。

突然从未婚身份变成已婚,其中一点过渡期都没有,导致陆鹿在医院忙了一下午就对自己的身份有些遗忘。

等接到俞九西的电话时,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有一个老公的。

而这位便宜老公还特别二十四孝,在电话里说着要来接她。

“其实我自己有车的。”陆鹿想了想,字斟句酌道:“你如果忙的话,不用刻意接送我。”

他们现在又不住在一起,如果一直让俞九西迁就她的时间,那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小鹿。”俞九西沉吟片刻,缓缓地问:“你难道以为我之前去医院‘治疗’,是真的生病难受么?”

陆鹿:“……”

“能千方百计的挤出时间去泡女医生。”他笑了起来:“怎么可能没有时间去接自己的老婆?”

就俞九西这个撩人段位,自己在他面前可太像一个幼稚园儿童了。

陆鹿面红耳赤的挂了电话。

下班换衣服的时候,陆鹿无意中瞄到了办公室窗台上放着的那一排盆栽,有仙人球有多肉——都是俞九西送给她的。

自己之前不愿意接受他的好处,因此一个都没拿回去过,全都放在单位净化空气了,但现在……

陆鹿想了想,临走之前拿了一盆淡绿色的多肉。

出了医院大门,她一眼就看到门前台阶下靠着宾利车门的俞九西,男人身形修长,穿着浅色的衬衫和西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墨镜,时不时的低头看一下表。

属于是车帅人更帅了,来来往往的,都有不少姑娘偷偷打量着她。

而同陆鹿一起出门的这批,都是刚刚下早班的医生。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心想估计明天自己上了宾利车的消息就得在医院里满天飞。

俞九西见她走过来就主动摘下墨镜,望着她手里那盆多肉笑了笑:“我之前送你的?”

“嗯。”陆鹿点了点头,心想除了你也没别人那么无聊天天送盆栽了。

陆鹿报了职工楼的位置,俞九西开了导航送她回家的路上经过了超市,女孩儿下意识的叫了停车。

俞九西依言停在路边,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嗯?”

“我习惯下班路上每天买菜了。”陆鹿解开安全带的时候顿了一下,迟疑地问:“你想一起吃晚饭吗?”

这样的话,她可以买一些他喜欢吃的。

俞九西这回是真的有些讶异,轻笑着问:“你还会做饭?”

毕竟女孩外表看起来太清透了,就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女。

“会做的,我爸妈很忙,我从高中开始就得给我弟弟做饭。”陆鹿点了点头,淡淡的自夸了一下:“味道还算可以,你有什么爱吃的菜么?”

言下之意,是想邀请他一起吃晚饭了。

俞九西闻言,沉默片刻后索性解开安全带:“走,一起买。”

超市这种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在里面的一堆人里挤来挤去的也颇为不适应,俞九西跟着一起来,纯粹是想帮着陆鹿拎袋子付钱。

但几乎每天都要来买菜的女孩儿倒是穿梭自如,熟练的在生鲜区买了一些虾和鸡翅,然后又去蔬菜区挑选新鲜的西兰花和空心菜。

俞九西看着她精致的侧脸,想到女孩儿刚才平淡的一句话‘我从中学开始就得给我弟弟做饭吃’,再联想到之前她说的父母重男轻女……

想必陆鹿的童年过的并不容易,小姑娘的坚强看起来挺让人心疼的。

俞九西随手拿起一根莴笋打量着,状似无意地问:“你和你爸妈关系不好?”

否则一个小姑娘,大概不会背井离乡来这么远的城市,而且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他们商量吧?

陆鹿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乖乖,还真是可怜,俞九西放轻声音:“是因为他们偏心么?”

“和这个关系不大,虽然他们的确重男轻女,但我和我弟关系很好。”陆鹿想了想,简单概括了一下:“他特别护着我,挺孝顺的。”

……

孝顺?小姑娘脑子里这都是什么形容词。

俞九西忍俊不禁,稍稍回忆了一下,是觉得陆鹿和陆灼的关系很亲,不像是因为父母偏心而闹别扭的姐弟。

他便又问了句:“那是因为什么?”

陆鹿却不说话了。

她拿起自己精心挑选好的一个西兰花,问他:“你喜欢吃蒜蓉西兰花么?”

转移话题转移的不熟练,很生硬,但俞九西没有戳穿,而是笑了笑:“都可以。”

既然陆鹿还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

买完菜一起去了陆鹿单位提供的职工房,地段还不错,但免费提供的终归不会好到哪儿去,电梯都没有。

陆鹿住在五楼,只能靠脚力爬上去。

好在俞九西也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菜鸡,他时常运动,拎着两个袋子爬了五楼也是轻轻松松。

钥匙打开门后,俞九西迎面就感觉到一种清凉。

陆鹿家里装修的极简单,简单到让他怀疑人当初搬进来就是这个样子,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以外,繁复的装饰品几乎没有。

俞九西简单扫了一圈,失笑:“你是懒得装修,还是就喜欢这种简单风格的?”

“都有吧。”陆鹿指使他把袋子拎到厨房,诚实地说:“其实现在工作都很忙,每天回家大部分时间只是呆在厨房和卧室。”

吃饭和睡觉永远是最重要的,所以对于陆鹿而言,只要卧室,厨房,餐桌这三个地方精致一些就够了。

俞九西又看了看,若有所思道:“你周末放假的话,我们一起去装修公司看看吧。”

陆鹿愣住,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在西区有一栋房子,离你工作的单位挺近的。唔,楼盘刚下来不久还没装修,你可以参与设计,装修成你喜欢的风格。”俞九西笑了声:“我猜你应该喜欢侘寂风。”

陆鹿抿了抿嘴唇,有些无措。

俞九西实在是太迁就她了,以后要住的新房在西区,迁就她的工作单位,现在还要让她参与装修……但陆鹿真觉得她有些不值得。

为什么结婚这个原因,她一直都是瞒着俞九西的。

她没法说出口……自己只是拿他当个挡箭牌。

“九哥,我,”陆鹿被名曰‘内疚’的情绪捆住了心脏,声音都低落了起来:“你看着办吧,我不太会。”

俞九西看着她眯了眯眼,黑眸幽深,忽然伸手一拉——下一秒女孩就被他拉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男人修长的手臂虚虚的揽住她的腰身,俊美的眉目里情绪很淡。

“陆鹿,你不用有太多负担。”俞九西顿了一下,说得斩钉截铁:“作为俞太太,你有参与我未来所有生活的资格。”

味辛

==============

陆鹿和俞九西已经结婚成为夫妻了,但一起吃晚饭居然是第一次。

听起来就滑稽可笑的事情,但却是真实在发生的。

而且这顿饭,陆鹿吃的五味杂陈。

她咬着空心菜的时候,嘴唇都觉得微微有些发麻,吃进去的菜色什么味道也品不出来,只感觉全是俞九西身上古龙水的香味。

男人似乎有意要让自己习惯于来自他的亲密,刚刚在沙发上搂着她说完那番话,就……就把她压在沙发上亲了好几分钟。

陆鹿敏锐地感觉到俞九西的喉结不断滚动,声音鲜明。

她不自觉的有些害怕,身上都在发抖,而男人的大手慢慢的轻抚她的背,一直让她平静下来。

“小鹿。”最后吻终于结束,俞九西修长的指尖轻轻摁了摁他红肿的唇,声音喑哑:“你得尽快适应。”

他的忍耐是有界限的,就是他所说的‘新婚之夜’。

陆鹿勉强‘嗯’了一声,从喉咙里憋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奶猫似的。

即便是在吃饭,她脑子里也全是刚刚那个热烈的吻。

直到俞九西含着笑意的一句夸奖才让陆鹿回了神。

“味道不错。”他就着女孩儿清炒的这几道家常小菜,很快吃掉了一碗白米饭,意味深长道:“贤妻良母。”

陆鹿低头,愣是能假装没听到,沉默不语的继续吃饭。

半晌,她才轻声说:“我其实比较擅长做药膳。”

俞九西一怔:“嗯?”

陆鹿难得笑了笑:“下次给你做药膳吃吧。”

她做的药膳,又苦又有营养呢。

饭后俞九西接了个电话,是施工队那边打来的,让他过去盯一会儿。

把人送到门口时陆鹿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便好奇地问:“你要去澜大么?”

她还记得澜大校园里有他们的施工队呢。

“嗯。”俞九西穿好鞋子,俯身在她额上轻描淡写的吻了一下:“我最近经常能见到你弟弟,会顺便照顾他的。”

陆鹿抿了抿唇,没说话。

“怎么?”俞九西挑眉:“不开心?”

“不是,就是……”陆鹿微微叹了口气:“结婚这件事,我还没告诉陆灼呢。”

以陆灼的性格,这么突兀的事情告诉他,少年怕是会多多少少的有些受不了。

俞九西隐约也能理解,思索片刻轻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告诉他?”

“一不做二不休吧。”陆鹿是个干脆的人,当即就要换鞋和他一起去:“现在就去告诉他算了。”

“等一下。”俞九西愣了下,有些哭笑不得的拦住女孩:“得先准备准备。”

陆鹿:“准备什么?”

“正式拜见小舅子的话。”俞九西唇角的笑意扩大:“自然是要准备一些见面礼了。”

单单是切尔西队的正版球衣显然已经不太够了。

要不,趁着少年放寒假的时候给他定制一趟去伦敦看球的旅游计划?

俞九西想着想着,不禁回忆起自己像是陆灼这个年纪的时候最喜欢什么东西。

但他往往没有什么突兀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热爱然后用尽手段弄到手——只有陆鹿算是那个例外。

-

许是因为‘结婚’这件事让陆鹿有了些底气,最近这两天即便偶尔会想起郑嚣,她也没有那种如芒在背浑身战栗的感觉了。

她现在是有夫之妇,就算郑嚣回来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一想到这一点,陆鹿唇角的笑意就恶劣又解脱,哪怕这种‘解脱’其实是用另一种束缚换来的。

但好在,她并不讨厌俞九西这个丈夫。

甚至……甚至陆鹿觉得就这么和他做夫妻也挺好的。

也许世界上就有阴差阳错这种事,她没谈过恋爱,也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或许可以拥有一段不错的婚姻。

而自从几天前她接到郑嚣那通‘午夜凶铃’后将其拉黑,后者也没有换号继续打过来。

所以陆鹿心情还不错,而这种不错直接反应到了工作中。

她们部门前台值班的护士还笑着问她:“陆医生,您看起来心情不错,最近有好事发生么?”

陆鹿一向比较寡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而等她一走,护士台那几个女孩儿就立刻耷拉下来脸,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不就是傍上大款了,装什么呀。”

变脸的速度,就连川剧大师看了都要赞一句自愧不如。

中医部里是从来不缺少关于陆鹿的八卦的,毕竟一个没身家背景的女孩儿有能力升得快是原罪,而过于漂亮则更是罪加一等。

关于她是否‘勾引医院上头的人’这个论题,吃瓜群众们就能沸沸扬扬的编造了五六个版本。

而这种谣言,在那天不少同事围观到陆鹿上了一辆限量宾利车后则越来越烈——

“唉,你们说她傍上的那人是院里的么?”

“不是吧,院里谁敢那么高调啊,开一辆宾利,我那天回去跟我表哥描述一下,那车好像得有八位数呢。”

“靠,真的假的,院长都开不起吧!”

“那陆医生找的是院外的大款?啧啧,你说她那‘男朋友’会知道她这些破事儿么?”

“谁知道呢,不过长得漂亮真是资本,不知道和多少人睡过的破鞋了也照样有人接盘。”

……

人多嘴杂的地方就是这样。

她们明明什么证据都没有,也什么都没见到过,偏偏就能凭借着‘道听途说’来编造故事,并且说的振振有词,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而这种谣言在医院里愈演愈烈的后果就是,连直系上面的领导都听说了,并且不得不找来陆鹿进行谈话。

毕竟医院这种地方有编制的医生是属于‘半国企’的单位的,总不能任由流言四起。

“小鹿啊。”负责和陆鹿谈话的是副主任刘春丽,她五十出头,面相很善,对待医生们也一向是和蔼可亲的态度。

但此时此刻,看着陆鹿的眼睛她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为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组织出来措辞:“最近班上总是流传着一些不好的话,风言风语的…但咱们也不能视而不见不是?只好叫你过来问问。”

陆鹿其实知道这医院里很多人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好,但她本身工作就够忙了,又根本不在乎社交这回事,所以知道也当做不知道,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

此刻看着副主任为难的模样,她不明所以:“刘副主任,您想问什么?直接说没关系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前几天你下班的时候,不少院里的同事都看到你和一个男的上了辆宾利车,据说那车挺贵的。”

刘春丽说完,连忙解释:“小鹿,我说这个可不是误会什么,就是院里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把流言传的厉害,医生们的名誉和作风问题,院里不能不重视……”

“刘副主任,我明白您的意思。”陆鹿打断她,也不绕弯子:“是不是有人说我傍大款,给人当情妇什么的了?”

刘春丽顿时尴尬极了。

她一直觉得陆鹿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

“刘副主任,那天开车来接我的是我丈夫。”陆鹿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也许医院应该酌情调查一些背后爱嚼舌根的员工了。”

刘春丽大惊:“小鹿,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陆鹿:“就这阵子,如果领导不信,我可以把结婚证拿来以证清白。”

“不用了,千万不用。”刘春丽脸上那叫一个臊得慌,领导不信……这叫什么话。

她内心暗暗咒骂了那些嚼舌根的长舌妇,呵呵一笑:“就是很意外,小鹿啊,下次把婚戒戴上,这样说闲话的立刻就能少一半。”

至于另外一半,医院里是该想办法处理了。

陆鹿一怔,刘春丽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她和俞九西根本没买戒指呢。

事实上,他俩缺的东西太多了,根本就是什么都还没准备。

“小鹿啊,打算什么时候办喜酒啊?”刘春丽解决完了这棘手的调查,心情很好,笑眯眯的问:“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去喝一杯。”

“哦……好的。”陆鹿有些尴尬的应着,又和刘春丽寒暄了几句,才走出副主任办公室。

嗯,是该买个戒指。

而且最好是她来买,毕竟俞九西已经主动做了那么多事情了,自己也该有所表示才对。

心里生出来这个念头,陆鹿下班后直接开车去了附近的商场,她在珠宝区逛了逛,走进一家中上档次的品牌店里,很迅速的挑了一款款式素雅的男女对戒。

她工作也有几年了,平时基本不怎么花钱,小有积蓄,买一对戒指还是不用怎么心疼的。

柜姐鲜少见到买珠宝这么痛快的,立时笑开了花,热情地问:“小姐,您是打算买了送给自己的男友么?我们这里现在有香水卡片哦,你可以写下你想说的话。”

“不是。”陆鹿摇了摇头:“已经结婚了,忘买戒指了。”

……

行吧,事实往往没有柜姐脑补的那么浪漫。

不过那张香水卡片陆鹿还是收下了,她想了想,简略的写下‘谢谢’两个字,然后放在了装在礼盒的袋子里。

路上的时候陆鹿已经问过俞九西在哪儿,得知他在澜大的施工队后,直接开车奔了过去。

俞九西是老板,不用亲自去干活,他戴着安全帽在旁边督工,离得老远瞧见陆鹿走来就迎了上去。

“你还真来找我了。”他有些受宠若惊,把手里拿着的安全帽给陆鹿戴上,女孩小巧的头颅戴上后都直晃,一张巴掌脸分外的乖巧可爱。

周围员工见到,立时起哄:“九哥,这位美女是谁啊?”

“规矩点。”俞九西揽着陆鹿的肩膀,大大方方的介绍:“你们老板娘。”

这话下去,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施工队里不少员工立刻就炸开了。

陆鹿是个比较孤僻的性格,又喜欢安静,被这样的起哄弄的无所适从,忍不住拉了拉俞九西的袖子轻声道:“我们去旁边说会儿话吧。”

“嗯。”俞九西多少也了解她,拉着人走到一边儿。

“我买了个东西送给你。”陆鹿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有些羞窘的咬了咬唇:“算…算是结婚礼物吧。”

俞九西不认识那袋子上的LOGO,不过对于‘陆鹿给他买礼物’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惊喜的了。

他接了过来,满意的拿在手里把玩:“可以拆么?”

陆鹿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里面还有一个我的。”

这个奇奇怪怪的补充让俞九西眉心微动,一瞬间就想到了可能性的答案,他眼前一亮,刚打算原地就拆开,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惊诧的声音——

“……姐?”

俞九西一怔,和陆鹿对视一眼同时回头,就看到了头毛湿漉漉的陆灼。

少年应该是刚运动完,脚下还踩着一个足球,神色十分诧异的看着站在一起的他们。

--------------------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这么可爱怎么能不疼鹿鹿啊呜呜呜呜

味辛

==============

天色擦黑的暗夜,澜大附近的一家苍蝇小馆里,分明是人头攒动周遭喧哗的,但陆鹿他们这一桌,三个人却有些‘面面相觑’的僵滞感,都在诡异的沉默着。

“吃饭吧。”最后还是陆鹿打破的沉默,她看着陆灼,给他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扇贝:“不是你挑的这家饭店么?”

刚刚在学校的装修队旁边,陆灼撞见她和俞九西站在一起,还没来得及质问呢,俞九西就岔开话题的说要请他们吃夜宵。

于是在陆灼的推荐下,他们就来了这家环境一般但味道还不错的苍蝇小馆了。

但任谁都知道,这顿饭不仅仅只是吃饭那么简单。

“姐。”陆灼没动筷,他蹙起的长眉下一双锋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迟疑地问:“你和俞大哥,你们……”

虽然没有撞到什么更多亲密的场景,但他直觉就是不对劲儿——他自己的姐姐他能不了解?陆鹿从来不是那种会主动亲近别人的性格,所以她为什么会来主动找俞九西呢?

陆鹿听到陆灼口中这声‘俞大哥’,也颇为意外。

就像陆灼了解她一样,陆鹿当然也明白自己这弟弟是个心高气傲又很倔的脾气,他什么时候和俞九西变熟的?居然还能叫出一声‘大哥’。

陆鹿忍不住侧头看了俞九西一眼,而这处于两姐弟之间沉默的风暴中心的男人却淡定自若,接收到她的眼神,也只是回以一个轻飘飘的微笑。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半晌后还是下定决心,决定和陆灼摊牌。

“九哥。”她在陆灼见了鬼了一样的眼神里叫了一声俞九西,轻声道:“你把我刚刚送给你的礼物打开。”

俞九西没动作,而是用眼神问她:真的要这样么?

陆鹿回应他的动作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俞九西虽然觉得此情此景摊牌的话过于莽撞,但也只好依着她,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打开陆鹿送给他的礼物盒子。

深蓝色的绒布上,一对款式素雅淡泊的男女对戒静静地躺在上面,饶是俞九西之前已经稍微猜到,但真的看到陆鹿送给他的礼物是戒指时,还是有一种心口微动的感觉。

那种情绪并不是很重,就是一股轻轻的,被人冲击了一下的惊喜。

陆灼看到却是面色一变,蓦的站了起来。

“坐下。”陆鹿看着他,声音平静的命令道。

烟火气中极为相似的两张侧脸无声的对峙半晌,大概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最后还是陆灼服了软,面容扭曲地坐了下来。

这是陆鹿第一次在俞九西面前表现出十分强硬的姐姐范儿,别说,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起码陆灼那个看着就很桀骜的浑不吝小子,现在只能乖乖听她的。

“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不过看到这戒指你也明白了。”陆鹿拿过盒子里的对戒,先是给自己戴上,然后又扯过俞九西的手给她戴上。

动作迅速,粗鲁,是俞九西见过最不浪漫的戴戒指方式……也是最简单粗暴的宣布方式。

“就是这样。”陆鹿抬眸看着他,淡淡道:“我结婚了。”

分明是无比嘈杂的苍蝇小馆,现在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默里。

“姐。”好一会儿,陆灼才艰难地开口:“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你知道的。”陆鹿抬眸,眼睛里情绪很淡:“我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你、你简直离谱!结婚这种事怎么可能说结就结?”陆灼气的声音都打磕绊了,竟然十分痛恨的瞪了俞九西一眼:“而且这人你跟他熟么?你不是说他只是你医院里的患者么?!”

“之前是这样没错。”陆鹿顿了一下,淡定自若的扯谎:“但我觉得我挺喜欢他的,他也喜欢我,我们就结婚了。”

虽然陆鹿纯纯是在这儿扯淡,但俞九西还是听的心里泛甜,十分欣慰。

陆灼却听不下去了,他根本就不想吃这顿该死的夜宵,终于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的夺门而出。

俞九西下意识的想追出去和他说两句话,但被陆鹿拦住了。

“现在没必要去,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陆鹿垂着眼睛夹了一块鱿鱼,没滋没味的嚼着,声音慢悠悠的:“我弟弟从小护着我,现在突然让他知道这个消息,怎么说都会有些冲击的。”

“过几天,他会慢慢好的。”

只要她一直是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陆灼都会接受。

在陆鹿不急不缓的劝说中,俞九西下意识的坐了下来,他轻笑了声,若有所思道:“小鹿,我似乎之前就说过,你是个非常理智又诚实的人。”

陆鹿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我现在依然没有改变这个看法,我认为你聪明,理智,甚至很睿智,在自己弟弟面前情绪都没有什么大波动,从你是陆医生开始,断断续续的,我们都认识一年时间了,在我以为你的情绪从来不会出现大变化的时候……”

俞九西轻笑一声,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却极其出人意料,陆鹿,你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和我结婚的,所以会是因为什么呢?是什么能让你那么失态,并且一直也不后悔这个失态的决定?”

陆鹿握着筷子的手已经愈发紧了,纤细的骨节泛白。

“别紧张,我说过的,不会勉强你说原因。”俞九西在她小巧的耳垂上亲了亲,趁着女孩身上酥麻小手卸力的时候,大手覆住她白皙的手背,笑得肆意:“我只是很庆幸那个人是我。”

无论为了什么,他都庆幸于陆鹿失态之下选择的人是他。

-

第二天中午俞九西在澜大的男生宿舍楼下守株待兔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终于堵到下楼的陆灼。

后者见到他立刻面色一变,抱着肩后退两步,厌恶的皱着眉:“你来干嘛?”

“喏,之前答应送给你的。”俞九西并未动怒,好脾气的笑笑,把印着切尔西LOGO的一个蓝色袋子递给他。

陆灼知道里面是球衣,但他一眼都没看,想也不想的说:“我不要,你拿走吧。”

俞九西:“弟弟,你先别这么大的火气。”

陆灼炸了:“你叫谁弟弟呢?!”

“不喜欢这个称呼?那就叫小舅子好了。”俞九西叹息一声:“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昨天在你姐面前我没什么说话机会,但我真的很想和你谈谈。”

这就是俞九西在语言上的艺术了,他简单的一句话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起码是要比陆鹿在‘家庭地位’上低很多的位置,甚至于在她严肃的时候都插不上话。

这种姿态,自然会让无脑护姐的陆灼心里多多少少的微起波澜。

果然,陆灼眼睛里的敌意没有之前那么浓重了。

“我猜你其实很好奇我和你姐姐之前的事情,又拉不下来脸去问她对么?”俞九西微笑:“那为什么不能和我谈谈呢。”

对付这样的小孩儿,俞九西这种老油条三言两语就能让他软化了。

十分钟后,两个人在午后人烟稀少十分冷清的食堂里坐了下来。

“其实我和你姐不是最近认识的,我们早就认识了。”而俞九西的第一句话,就让陆灼足够惊讶:“大差不差的,都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一年?陆灼那双和陆鹿如出一辙的灰黑色瞳孔里浮现一丝疑惑:“可我姐说,你只是一个不熟的患者。”

不熟?啧,小姑娘之前还真够不给人面子的。

俞九西心里这般那般的腹诽着,但面上笑意不变:“是这样,患者是真的,但我是一个爱慕你姐姐的患者。这一点,你觉得她会告诉你么?”

当然不会。

陆灼在心里默默地回答后,倒也对俞九西的话信了几分。

“你觉得你姐姐真的会找一个不靠谱的陌生人结婚?”俞九西轻笑,已经决心牺牲自己,把自己的舔狗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

“她只是找一个爱她的人结婚罢了。”

这句话中不知道哪个字触动了陆灼,少年听后沉默良久,沉默到俞九西差点误认为他用这种方式来拒绝沟通的时候,陆灼才重新开了口。

“俞大哥,我姐…其实是个很倒霉的人。”少年垂着眼睛,声音有一种很轻的低落:“我爸妈不是什么好人,她最倒霉的事情就是有我这个弟弟,还有…既然已经结婚了,我求你以后好好对她。”

俞九西能明显感觉到陆灼话里的欲言又止,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他现在显然不太方便去问。

他只是沉吟片刻,很正式的给予了承诺:“我爱她,会像爱我的肋骨一样。”

虽然很俗,但却真的是很动人的情话。

陆灼不再说什么了,他和俞九西碰了碰杯子,用男人之间的方式对他表现了认可。

但护姐狂魔面对姐姐结婚这件事,短时间肯定是没办法彻底释怀的,眉眼之间还是有着难以磨灭的失落感。

而这失落感,可能还包括对自己的唾弃。

“陆灼,你姐跟我说过一句话。”俞九西沉吟片刻,迎着少年疑惑的视线微微一笑:“她说……”

“你是她最孝顺的弟弟。”

--------------------

作者有话要说:

陆灼:?我谢谢您

味辛

==============

中秋节假期的一个前夕,俞九西带着陆鹿回了趟他家里。

他是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所以俞家上上下下都很重视这次的见面,俞九西的车子刚刚开进前院,悄悄猫在落地窗边伸长脖子等着的俞书喃和俞英白两个小家伙就眼睛一亮,立刻去报告大人们:“大哥车子开进来了!”

闻言,坐在沙发上的几个女人身子立刻坐直了一些,中间那位穿着湖绿色旗袍的贵妇美眸轻蹙,有些紧张的捏紧了指间的手帕,她下意识的看向厨房,微微提高了音量:“快去看看,张嫂的菜做好了没有。”

“嫂子,你别紧张。”另一位穿着水红色丝绸的女人闻言笑了笑:“张嫂早就把菜做好了,您啊,是关心则乱。”

“这毕竟是九西第一次把女孩儿带回家,还特意嘱咐了我把家里所有人都叫上。”贵妇柔声道:“他看起来这么重视这姑娘,我当然也得做的处处到位了。”

她这么一说,刚刚劝她的女人也不禁被带紧张了,两个人齐刷刷的望向门口,等着俞九西带着他‘女朋友’进门。

很快,俞九西就把车停好,领着陆鹿进门。

他们一走进来,刚刚说话的那两个女人目光就齐刷刷的定格在陆鹿身上。

女孩儿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样式简单,剪裁却有些复古,十分衬纤细窈窕的身体线条,裙摆和肩膀处有一些繁复的淡色花纹,她头发没有绑起来,就长长的散落在背后,直直的乌黑,一张白皙的脸打眼看十分清纯,细细瞧来却十分明艳,近乎有种妖冶的美感。

陆鹿看着微微愣神的两个女人,歪头乖巧的听着俞九西介绍,他指着湖绿色旗袍的贵妇道:“这是我妈。”

然后又介绍另一位:“这是我婶婶。”

他说完揽住陆鹿的肩膀,姿态是十足十的占有欲,微笑道:“妈,婶婶,这是陆鹿——小鹿,叫人。”

陆鹿一笑,清冷的女声刚刚开口,就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们一个惊吓:“妈,婶婶。”

……?

什么?他们听错了吧?

迎着两位女士怔愣的眼神,俞九西轻笑,抬起手秀了一下无名指上的钻戒:“你们没听错,我结婚了。”

这种官宣方式真的是能把人弄的心脏骤停,俞九西的母亲穆青青女士当场吃了几粒速效救心丸。

然后,不到十分钟,整个俞家都知道俞九西已婚这件事了,包括刚从集团回来的俞邵林和俞彭林。

俞邵林是俞九西的父亲,俞邵林则是他的叔叔。

他们同穆青青一样,见到陆鹿后满意是满意的,毕竟无论是外貌身材还是工作背景都无可挑剔,至于家境嘛,虽然陆鹿的父母只是普通职工,她家里也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但俞家不看这个。

他们期盼着俞九西找另一半自己喜欢就好,不必在乎家庭背景之类的,但这么快的闪婚丝毫不和家里人说,却是让他们不满意的根源所在。

一顿饭,俞邵林和穆青青对陆鹿都十分随和,只是眉梢眼角扫到俞九西时,总是不免阴测测的。

俞九西自知理亏,一顿饭便十分殷勤,笑眯眯的帮着父母布菜,一副十分孝顺的模样。

“爸,妈,不是我不想跟你们说,实在是我太喜欢小鹿了,急着把人娶回家。”俞九西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盼着父母不要对陆鹿有偏见:“你们也理解一下你儿子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谁不盼着快点娶媳妇儿啊?她一同意,我一分钟都不想等的就领着人去扯证了。”

俞九西这一番轻浮浪语把整个桌子上的人都说的面红耳赤,俞书喃和俞英白还都是高中生的年纪呢,婶婶都想捂住他们的耳朵。

“行了。”俞邵林被自己家里这位逆子差点弄的背过气去,难堪地挥了挥手:“既然成家了就该稳重一些,怎么还这么没大没小的?”

“怎么没大没小了?我可是很有哥哥样子的。”俞九西松了口气,一笑:“喃喃小白过来,改口叫嫂子,给你们零花钱。”

俞书喃和俞英白是他叔叔家里的一对龙凤胎,他的堂弟堂妹,自小就是被他‘打’大的,对他这个大哥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闻言,两个小孩儿就乖乖的过来,异口同声道:“嫂子。”

这么一顿折腾下来,陆鹿第一次的登门拜访还算顺利。

她毕竟是医学生,算起来要比别人多上了几年的学,身上的书卷气很重,对比起俞九西更是肉眼可见的踏实,俞邵林和穆青青真的没什么可不满意的,虽然突兀,但还是很开心的接受了这个儿媳妇。

陆鹿也是经过这些才发现,原来世家子弟的父母也有像是俞九西爸妈这么开明的,并不……并不全是像电视剧和小说里写的那样——那么浮夸。

除了住的地方是林澜里寸土寸金的别墅区,俞九西的家人们还都是挺普通挺正常在过日子的。

饭后,俞九西被他的父亲和叔叔叫到了楼上书房,而陆鹿则是被穆青青还有婶婶乔秋兰拉到沙发上去说话。

结婚以后,面对俞九西的家里人也许会变成常态,所以陆鹿也没什么紧张的,基本就是她们问什么,自己回答什么。

“鹿鹿。”穆青青是标准的豪门家庭主妇,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上班,特别单纯的好奇着:“你平时在医院工作,是不是特别忙啊?”

乔秋兰点头,附和着:“我平时看电视剧,医生忙的觉都不能怎么睡呢。”

“妈,婶婶,我是中医部的。”陆鹿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西瓜,客气的帮他们答疑解惑:“所以还好,通常都是西医外科,在手术室里的医生才会那么忙。”

穆青青和乔秋兰其实都是似懂非懂,但还是不约而同的点着头。

她们甚至八卦地问:“鹿鹿,你和我们家老九是怎么认识的啊?”

陆鹿诚实的回答:“他去我们医院看病,针灸,然后就认识了?”

“看病?他能有什么病啊?”穆青青愣了一下,立刻毫不留情的戳破:“我看就是个借口,去追姑娘的吧。”

……

知子莫若母,不愧是当妈的。

离开俞家大院的时候,陆鹿唇畔还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她开心俞九西就开心了,等出了门,才搂着女孩儿的肩俯身轻声问:“怎么样?对公公婆婆还满意么?”

男人刚刚在餐桌上喝了些葡萄酒,连微醺的程度都远远达不到,但呼吸吐纳之间有一股淡淡的酒香,气息温热,靠近就让女孩儿一截光洁的脖颈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

陆鹿有些耳热,下意识的靠远了些,默默的‘嗯’了一声。

她说:“你们家里人还蛮开明的,对我也很好。”

“是,我爸妈人挺好,所以你未来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俞九西戏谑,看着女孩儿柔润的唇瓣,忽然觉得刚刚那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酒意就有些上头,他伸出长指在那片柔嫩的唇瓣上按了按。

陆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咬住他的指尖,舌尖不自觉的舔过,像是小猫讨好主人的手指一样。

“乖。”俞九西身上顿时更热了,他声音都沉了几分,把女孩儿抵在身后的墙上,洁白的衣服沾染到了灰尘也不管不顾,声音喑哑:“宝贝,就这样舔。”

俞九西灼热的声音弄的陆鹿身上也有点发麻,但她依旧不适应更还没学会怎么‘主动’,一时间唇齿都僵住了,无所适从。

但好在男人没有真的为难她,他很快就轻笑着从她口中抽出自己的手指,然后……放在自己的唇间舔了舔。

孟浪极了,骚断腿了。

望着俞九西眯起来的黑眸,陆鹿脑子‘嗡’地一声,整张脸瞬间就红透了。

女孩儿不知道的是她难得画了淡妆后的脸蛋红起来宛若娇艳的玫瑰花,奶茶色的唇釉更是诱人采撷,距离极近的呼吸交换,俞九西觉得他也没必要克制。

微微低头,牙齿就咬住了陆鹿的下唇。

比起前两次温柔引诱的亲吻,这次因为疼痛多了一分刺激。

只是还未来得及深入,就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呀,大哥!”俞书喃和俞英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墙根,捂着眼睛偷偷看:“羞不羞呀!”

“唉。”俞九西只好离开陆鹿的唇,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嘟囔:“应该走的远一些再亲的……”

陆鹿当场被人撞破这种亲密,羞的要死,哪还敢回头看那两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她尴尬的不行,在这种气急败坏之下,因此第一次对俞九西做了一件十分小女孩儿的举动——就和所有情侣之间的小动作一样,她气的在暗处使劲儿掐了一下俞九西。

然后在男人略带着诧异的戏谑眼神中,红着脸转身就跑。

“大哥,嫂子是不是害羞了?”俞英白凑过去,好信儿地问。

“还说呢,不都赖你和喃喃干的好事?”俞九西顺手揉了一把男孩的头毛,轻轻舔了下刚刚被陆鹿咬到的唇角,忽的笑了声:“不过你也不算一点用没有。”

正是因为这个‘打岔’,让陆鹿第一次看起来真正像是他的妻子了。

味辛

==============

因为俞九西喝了酒的缘故,回去的路上是陆鹿开的车,她按照他报的位置在导航上输入了‘古岭山庄’这个小区,然后根据计划好的路线开。

她开车并不算快,但四平八稳,和本人的性格倒是很像,俞九西靠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软椅,就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九哥。”红灯的时候,陆鹿说起了刚刚在俞家时穆青青提议的事情:“你妈妈刚才说……”

“我们的。”俞九西忽然打断她,闭着的眼睛未睁开:“我们的妈妈,小鹿,别叫错了。”

“抱歉。”陆鹿抿了抿唇,发现自己在短期还真的没办法适应身份的变化。

可俞九西的回答是‘没关系’,他睁开眼,轻柔地看着她:“妈说了什么?”

“她说……”陆鹿顿了一下,轻声道:“找个时间,要和我爸妈吃个饭。”

“但我觉得,没有必要见。”

这句话说完,车厢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冷。

俞九西眯了眯眼,声音微微发沉:“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结婚了?”

“不是,我会告诉他们的。”红灯转绿,陆鹿边开车的时候边诚实地说:“只是我们家在燕市,他们不会为了我折腾到林澜来的。”

俞九西沉默,显然不是全信——女孩儿的态度太过淡然了,而他作为患得患失方,难免就觉得这都是在找借口。

“我说的是真的。”为了避免误会,陆鹿咬了咬牙,干脆道:“这次中秋节回家,我妈还要给我安排相亲呢,所以我一定会把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们的。”

相亲?俞九西愣了片刻,随后都气笑了。

“不用你来告诉。”在陆鹿错愕的视线里,俞九西说的坚定:“我亲自去拜访我的泰山泰水。”

陆鹿一怔,下意识的踩了刹车:“你……”

“好好开车。”俞九西打断她的话音,后知后觉的系上安全带:“假期的行程我来定,你和陆灼等着就好。”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是不容置喙的态度。

于是本来只是回家看一下,过个节的计划,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三人行’。

但仔细想想也不算完全的莫名其妙,虽然陆鹿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她记得俞九西说过,他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双方父母见面,谈话,彩礼,婚礼,一样都不能少。

所以他去拜访自己的父母也是必然的事情,就是潘梅香那个脾气自己完全没办法与之沟通,该怎么提前跟她透透话风呢?

从高中起就已经和父母闹掰决裂,自此之后就缺乏沟通的陆鹿直到上了飞机,都没有想好这个问题。

所以,她干脆没和潘梅香沟通。

还不如和拜访俞家的时候一样,到时候再说算了,这样还能少被唠叨几句。

林澜到燕市大概要飞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俞九西自然是买了三张头等舱的票。

陆灼对于三人行这件事一开始也有点意外,但没过几分钟就想明白了,结婚了,肯定要去见父母的嘛,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了。

他只觉得自己像个闪亮的电灯泡,干脆一起飞就戴上眼罩补眠了。

俞九西笑了一声,在陆鹿耳边低声说:“小舅子真是个有眼力见的。”

“……”陆鹿也戴上耳塞,愣是把眼睛闭上了:“我也要睡觉。”

近距离独处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尴尬——俞九西真的太会撩了,每次独处,她都有种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感觉。而这样的表现,未免有些丢人就是说。

一开始只是假装要睡觉,但因为赶飞机起得太早,装着装着也真的就困了,陆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侧着的头先是抵着窗子,然后不知不觉的,慢慢滑落到另一边。

而俞九西一直也没打扰他,只有在飞机快落地的提醒之前,他才轻柔的碰了碰陆鹿的头:“小鹿,起来了。”

陆鹿一直也没睡的很踏实,只是闭着眼小憩,此刻被这么一叫就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几个小时没见亮,猛然被窗外的光一刺,她就忍不住眯了眯眼。

俞九西下意识的用大手罩住她的眼睛,几乎盖住了半张脸,男人修长的手腕有着淡淡的古龙水味道,陆鹿鼻尖嗅到,心头微微一动。

比起林澜,燕市实在是一个不算非常大的城市。

但令陆鹿和陆灼都有些惊讶的是,俞九西居然对这里很熟悉,他们说了家住在西沙区后,男人很自如的就在机场停车场里找到了事先租好的一辆迈巴赫,然后载着他们开了过去。

陆鹿忍不住问:“你怎么对燕市这么熟?”

“我之前来这里出差过,待了几天。”俞九西单手握着方向盘,笑笑:“几个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宽泛,还挺容易了解的。”

能把城市不大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也不容易,陆家两姐弟听过之后都沉默了。

豪车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尤其是开进普通小区的豪车,而这辆高调的迈巴赫,也是俞九西故意租的。

他在林澜有不少车子比这辆迈巴赫还要引人注目,只可惜开不过来,这已经是现有范围内能选到的最好的了。

不是说陆鹿和她父母关系不好,他这对泰山泰水还有些重男轻女么?

那么第一次见面俞九西根本也就没打算客气,他准备直接炫富,给个下马威。

“嗯,我们从机场出来了,正往家走呢。”陆灼坐在后座,耳朵和脖颈之间夹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电话里的潘梅香:“估计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什么?!”

他本来是略懒散地坐着的,结果不知道听到对面的潘梅香说了什么,整个人一下子坐直了。

陆鹿微微皱眉,回头看向他。

只见陆灼皱着眉,气得脸色铁青:“你在干什么啊?赶紧让人走!”

少年虽然桀骜了些,但鲜少这么直白的大动肝火,不光是陆鹿,他这句话在车厢响起后,俞九西都趁着空档回头瞧了一眼,颇为诧异。

结果电话对面的潘梅香居然就率先把电话给挂了。

陆灼气的手抖,狠狠的把手机摔在了座椅上。

陆鹿纳闷,轻轻的蹙起秀眉:“你发什么脾气呀?”

“咱妈把给你介绍那个相亲对象弄家里来了!”陆灼暴躁的骂了一声:“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潘梅香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匪夷所思,不光是陆灼愤怒,陆鹿和俞九西听完也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女儿从外地回来第一天,甚至还没进门,就强迫着她要见相亲对象……这得是什么样的母亲?俞九西眉目一冷,想了想,拦住陆灼急迫地要给潘梅香打回去的举动——

“不急,别和你妈妈在电话里发生冲突,说不清楚的。”俞九西单手握着方向盘,慢悠悠道:“我倒想看看我这位岳母大人,心目中满意的女婿是什么样的。”

所以,他决定先不撵走那个相亲对象,见见再说。

刚刚回到燕市,还没等踏进家门,就已经是一阵鸿门宴似的腥风血雨了。

听到敲门声,潘梅香笑眯眯的把人迎了进来,已经习惯并且毫不介意陆鹿和陆灼沉着的两张臭脸,就是见到跟在身后的俞九西愣了一下:“这位先生,您是……”

“陆灼的朋友。”俞九西接话,十分得体道:“阿姨,我姓俞,回燕市过中秋,顺道来拜访一下叔叔阿姨。”

虽然潘梅香完全不理解陆灼的朋友为什么要来拜访她,但俞九西说话办事是那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如沐春风,加上现在无力几路人马都太混乱,潘梅香头昏脑胀的,也就笑着把人迎了进来。

于是诡异的,潘梅香和陆城两口子带着陆鹿陆灼就在客厅里‘约见’了潘梅香牵线搭桥的相亲对象,中间还夹杂着一个自称朋友的俞九西,场面一时间又尴尬又滑稽。

“小鹿啊,这是关绍。”不过潘梅香是能活跃气氛的主,短暂的静默过后就硬是扯着陆鹿坐到了沙发中间,对着那位她约来的相亲对象,笑眯眯的介绍道:“今年二十七,比你大一岁,年纪正好呢,工作单位也好,是政府的公务人员。”

她单刀直入,很符合现下社会相亲的主要目的——了解个人背景,家庭背景。

末了,潘梅香还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关绍家里是开超市的,条件优渥,小鹿,你们以后要是在一起了,你就不用担心回燕市找不到好医院工作的问题了。”

敢情这才是潘梅香的重点,还是冲着人家的小资背景去的,并且还十分贴心的替陆鹿想到‘未来’了呢。

陆鹿都气笑了,声音更加清冷:“谁说我要回燕市了?”

关绍自从见到了陆鹿,那亮起的眼睛就像两个灯泡没暗下去过,整个人的神色都是‘垂涎三尺’的地步了。

此刻听到女孩儿这么说,倒是第一次露出意外的神色,看向潘梅香:“潘阿姨,您不是说陆小姐明年就有回老家定下来的打算么?”

两头骗的潘梅香当场被戳穿,艳丽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恼怒。

不过她真不是一般人,短暂的尴尬过后很快就能淡定自若的自圆其说:“哈哈,这是我帮着我们家陆鹿计划的,女孩子过了年就二十七了,当然要成家立业,相夫教子,我这个当妈妈的,也得帮她寻摸一个条件最好的对象,小关,阿姨是十分看中你的……”

“关先生,冒昧的问一句。”

出乎意料的,是俞九西开口打断了潘梅香,他坐姿优雅,望着关绍一本正经地开口:“贵超市每年营业利润多少?”

关绍一愣:“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也不干什么。”俞九西笑盈盈的:“就是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对阿姨来说很重要。”

“你,你这人到底谁啊?”潘梅香本来就写在明面上的心思也不是这么让人戳穿的,她顿时恼羞成怒,瞪着俞九西:“你这年轻人也太没礼貌了吧!我们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陆灼,你这都是什么朋友?”

陆灼耸了耸肩,神色反而缓和了不少,竟坐在一旁摆出看戏态度了。

“超市,并非商场,那说明也就是中小型企业,而且在如今网购发达的社会,中小型超市营业额怎么都有限……”俞九西没理潘梅香,反而自顾自的说着,半晌后做了一个结论——

“超市应该没有建筑公司赚的多吧?”

潘梅香气的都站起来了:“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阿姨,我没有胡言乱语,我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让你女儿嫁个父母开超市的公务员,不如让她嫁给建筑公司的老板。”俞九西笑了笑:“我就是那个老板,要不您看看我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是护妻狂魔啊(战术后仰

味辛

==============

虽然‘霸道总裁’的戏码挺俗的,但打起脸来是真的爽。

俞九西就是故意的,他故意利用自己的身份想给潘梅香一个下马威,想让她在别人面前丢脸,也想借机帮着陆鹿出口气。

事实上俞九西也做到了,当着她精挑细选的‘金龟婿’面前莫名得知了自己女儿已经结婚的消息,震惊到脑袋发麻的同时也丢尽了人。

送走了愤怒不已的关绍,潘梅香在玄关处就忍不住掐了陆灼一把,恶狠狠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姓俞的…他他他凭什么就娶我女儿了?你也在这儿一起瞒着我是吧?!我真的白养你们两个白眼儿狼了!”

这话潘梅香日常挂在嘴边,陆灼听都听倦了。

他懒洋洋道:“你不是想要金龟婿么?姐夫不好?”

“你!”潘梅香差点被气的背过气,她尖尖的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给我等着,有空了再收拾你!”

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回客厅,准备找陆鹿算账。

可看着俞九西坐在陆鹿身边,明明是在狭小紧凑,气氛尴尬的客厅里,但他依然淡定自若的仿佛像在自己家一样……潘梅香一瞬间又有点怂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尤其是俞九西身上的那种气场,更是让潘梅香没办法拿出昔日里那种市井上撒泼的态度。

他并不是那种不怒自威的做派,在那儿坐着反而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挺温和的,但却就是让人觉得不好惹。

潘梅香毕竟比年轻人多吃了几十年的白米饭,她能看出来那个关绍是好拿捏的,但俞九西怕是要反过来拿捏她们。

心里这般那般的想着,潘梅香走到陆城后面去怼了他一下,示意让他开口问。

陆城是个没本事的男人,一辈子都听老婆的,窝囊,没主见,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询问和他们关系根本就不好的女儿:“那个,陆鹿,你和俞先生刚刚说的结婚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假的?”

陆鹿垂着眼睛,声音平平静静的:“我为什么要用这种事开玩笑,还会特意带个人过来欺骗你们么?”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潘梅香实在没忍住,厉声呵斥:“你有了男朋友我和你爸爸都不知道也就算了,私自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说?你让我在关绍面前丢了多大的人啊?!”

“我从始至终就没答应过相亲这件事,并且明确拒绝了。”陆鹿微微仰着下巴看着潘梅香,眼神十分倔强:“是你一意孤行要把人叫来的,还是背着我,你问过我么?”

从小就是这样,潘梅香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从来就不会顾及她的感受,到头来还说自己让她丢脸?真是笑话。

陆鹿刚刚才知道为什么俞九西之前在车上不让陆灼说详情的原因——男人是想帮自己出口气,虽然有些幼稚,但她却真的有出了一口气感觉。

“好,我没问过你,都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行了吧。”潘梅香眼见着说不过,又开始声音尖利地说那老一套:“但刚刚你回来的路上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不就是想让我故意当众丢人的么!”

越说越气,她甚至动起手来,尖尖的指甲戳着陆鹿的额头。

眼见着那光洁白皙皮肤都红了一小片,俞九西心疼的直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

“阿姨——不对,我应该改口叫妈,大家都是文明人,您何必动手呢。”

“说什么呢你?你说改口就改口啊,我不承认!”潘梅香火气冲天的坐了下来,喝了一整杯的冰水才勉强让自己冷静。

她强迫自己正眼去看俞九西,双手抱肩的端着架子:“你们两个领证了,的确,但能不能得到我们的承认还是后话呢。”

“这事是我们不对,不应该瞒着爸妈您。”俞九西姿态仿佛放得很低,却轻松的笑着:“该怎么处罚,您说就是了。”

女婿生来就是该讨好丈母娘的,这个道理他懂,况且他办事,一向喜欢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

“小俞,我和你叔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潘梅香坚持着这个‘还没改口’的原则,话中带刺:“但结婚这事儿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我们做父母的,总得知道你干什么的,工作,家庭环境。”

俞九西非常赞同的点头,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捏着陆鹿的肩,状似把玩,实际上是让女孩儿先别说话,让他来解决。

他听着潘梅香盘问户口一样的‘调查’,十分配合的和盘托出。

而坐在对面的潘梅香越听,神色就愈发软化。

尤其是在听到俞九西经营的公司年利润数字时,神色近乎都是懵的——毕竟那都是她们普通人难以幻想的天文数字。

她就知道她们家姑娘能攀到富二代!这真的是金龟婿啊!潘梅香心下狂喜,强忍着笑出声的冲动,矜持的一挑眉:“哦?你们家是林澜本地人,婚房也买在了那边,那我姑娘不是远嫁么?”

陆鹿淡淡的嗤笑一声,没说话。

潘梅香额角抽搐了一下,多少也习惯女孩儿这从来不给她面子的反映了,只静静等待着俞九西的回答。

“是这样的,但现在交通工具这么方便,不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儿。”男人笑笑,回答的四两拨千斤:“如果爸妈舍不得小鹿,那我随时都可以接你们过去林澜,就是听陆灼说了,他们姐弟俩在林澜上学工作这么多年,爸妈没去过,想必是不太喜欢林澜的气候吧?”

潘梅香和陆城对视一眼,尴尬的笑笑,女人心里一沉。

这个姑爷,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也是的,林澜气候的确不如燕市,总下雨,没这边阳光好。”俞九西就当没看见潘梅香难堪的神色一样,该说什么说什么,还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爸妈不愿意过去,非常合情理。”

“你们既然结婚了,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说。”了解了俞九西的‘厉害’之后,潘梅香也明白了兜圈子没用,她索性直白的说了目的。

“我们老家这边结婚是有习俗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然这些你们现在是不会听了,但该有的仪式啊,彩礼啊,一样都不能少。”

“当然没问题。”俞九西心知肚明彩礼才是潘梅香着迂回的重点,但他欣然接受:“就按照您们这边的习俗来吧。”

他当然不好意思说‘你开个价吧’,虽然眼前这女人的举动就给人一种卖闺女的感觉,但……做人不能那么直白。

自己这个回答,已经就是告诉潘梅香都听她的了。

“礼金只是一方面,林澜太远了,我们亲戚朋友没有办法过去吃酒的,所以要在燕市也办一场答谢宴,这样能把过去随的份子钱都收回来。”

潘梅香眼睛一亮,肆无忌惮的狮子大开口起来:“还有你们最好在这边也弄一套房子,虽然在林澜定居,但过年过节也总得回来吧?平日我和你爸也就帮着你们打理了。”

陆鹿越听脸色越白,俞九西能感觉到她被自己捏着的手都在慢慢攥紧。

“妈,您说的这些都没问题。”男人笑了笑,趁着女孩儿没发火之前连忙打断,顺从道:“就是我和小鹿都挺忙的,酒席这回事也没必要办两次吧?”

现在人情往来的,基本都能靠网络转账搞定,早就不是原来了。

“那怎么能行,我们家可是必须要请客的,陆灼比陆鹿小了七岁,如果等他结婚的时候办事黄花菜都凉了。”潘梅香却很坚持,顿了一下又说:“另外,姐姐是要帮衬弟弟的,你以后做姐夫了也得帮着点,我之前就和小鹿说过,未来找丈夫的彩礼是要给陆灼付个首付……”

“你能不能别说了?!”一旁的陆灼忍无可忍的站起来,他面色铁青的看着潘梅香,死死的咬着牙:“我说过不许再提这种事,你这么干,我就永远不回这个家了。”

少年身体力行的诠释着什么叫说到做到,暴躁的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迅速的拿起外套,转身就摔门离开。

俞九西:“……”

行吧,他来到陆家这短短一小会儿,就明白陆家两姐弟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了。

这样的家庭氛围,实在是让人窒息。

“呵呵,这孩子就这样,脾气不好。”潘梅香似乎不觉得‘让女儿彩礼给儿子买房’这件事有什么尴尬,笑了笑就继续说:“但该帮衬还是得帮衬,九西,妈看着你就像个敞亮人。”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称呼已经从‘姓俞的’变成‘九西’了,俞九西忍不住笑了笑,刚想说话,但从刚刚就一直沉默的陆鹿却开了口,声音淡淡。

“其实我工作这几年小有积蓄,燕市的房价也不高,我自己就能帮着陆灼买房的。”陆鹿抬起长长的睫毛,瞳孔里一点情绪都没有:“但他乐意么?你们尊重过他么?”

“你们从来都不知道,钱根本就不是那么要紧的事情。”

“酒席,彩礼,什么都不会有,我把人带回来给你们看看,就是想告诉你们我的户口本已经不和你们在一起了。”

看着父母二人呆滞的神色,陆鹿露出进门后的第一个微笑。

“就这样,我们不留下吃晚餐了。”陆鹿挽起俞九西的手臂,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拉着他离开,淡淡道:“你们随意。”

-

离开陆家的小区,俞九西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和你爸妈关系为什么这么差。”

不眼见为实的时候还真的不知道这么夸张,以陆鹿和她父母的相处模式,绝对不简单是因为‘重男轻女’这件事了。

而且陆鹿并不像是那种家庭弱势地位长大的孩子,陆灼对她的绝对尊重,潘梅香虽然嘴上强硬但刚刚却也不敢真的拦人……女孩儿就像个背着巨大谜团前行的孤独者,让俞九西充满着探索的渴望。

可陆鹿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女孩儿垂眸看了眼手表,只是问他:“你饿么?”

刚下飞机又折腾了这么一遭,不被提醒还没察觉其实胃里是有些空虚的,俞九西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吃饭吧。”陆鹿脚步轻快了许多:“燕市的饭店我还是比较熟的。”

“还是先找个酒店吧。”俞九西笑笑,敲敲拖着的行李箱示意一下:“先把东西放下,总不至于拖着一堆去吃饭。”

“也好,只是燕市没有五星级酒店。”陆鹿在同城网上查了查,问:“四星的行么?”

“……行。”俞九西哭笑不得的应了,又忍不住问:“我看起来有那么挑剔么?”

陆鹿沉默不语,心想这倒是看不出来——但全身上下是都一副少爷模样是肯定的。

两个人开车到了全市唯一一家四星级别的酒店,到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才得知只剩下一间房了。

“中秋前后是旺季。”前台的服务生很抱歉的笑了笑:“所有房间几乎都被订满了,现在只剩下一间大床房了。”

但其实成年的男女朋友,住一间房也没什么吧?服务生的视线飘到俞九西拉着陆鹿的手上,若有所思地想。

“没事,就开一间吧。”

俞九西心想这还挺走运的,他微笑着,把身份证递过去。

可陆鹿哪儿来的勇气和他住一间房?

等拿着房卡上了电梯,她就开始紧张了,连忙说:“我送你上去,然后去别的地方睡。”

“放心,我不碰你。”俞九西靠在电梯的墙面上,姿态闲适,声音有一种懒洋洋的放松:“还没到新婚之夜呢。”

陆鹿:“……”

味辛

==============

“四星级酒店的大床房够大。”

走进去后,俞九西把房卡插在门上,随意扫了一眼铺着毛毯的地面:“晚上你睡床,我睡地。”

既然知道了她和家里人的关系那么不好,他就不可能让陆鹿回家住。

都离开这座城市这么久了,她在燕市也没什么朋友了吧?要是再找一个酒店住,两个人住两个酒店又未免太荒唐,还不如就这么将就一宿呢。

陆鹿也心知肚明这些道理,可还是有些犹豫,轻声道:“可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其实很害怕在黑夜里和男人共处一室这件事,毕竟追溯始作俑者的话,还是因为郑嚣。

但既然结婚了的话,总是要面对的吧?而且以后不光是黑夜里的朝夕相处,还有别的。

陆鹿深吸一口气,沉默的点了点头,同意了俞九西的建议。

他们也没出去吃饭,让酒店的餐厅送了些饭菜上来,毕竟也实在折腾的够累,休息要紧。

陆鹿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紧张的,但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之后半靠在墙上,就有些昏昏欲睡的困倦。

早上起的太早了,现在又是正好适合睡觉的下午,即便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但现在还是有种上下眼皮打架的感觉。

俞九西从洗手间出来,刚刚洗过的手还滴着水珠,就看到陆鹿靠在床头有些恹恹的模样。

“你睡一会儿吧。”他柔声哄了一句,又折回洗手间,颇具绅士风度:“换睡衣吧,会睡得舒服一些。”

陆鹿静静盯着洗手间的门看了几秒钟,才蹲下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换上。

只是她有些失策了,她昨天下班晚早上又走的急,着急忙慌就收了几件换洗衣物到箱子里的,混乱之中都忘记了睡衣的问题,只是顺手把昨天穿着的就带来了。

但陆鹿平时在家为了舒服,都是穿着真丝吊带睡裙睡的,前胸后腰都有一定程度上的暴露,实在是不适合现在换上。

于是她抿了抿唇,索性不打算换了:“你出来吧。”

俞九西‘咔哒’一声拧开把手走了出来,结果看到的还是陆鹿穿着便装坐在房间内的椅子上,他意外的挑了下眉:“为什么不换?”

“我这身衣服穿着也还好。”陆鹿扯了扯身上布料柔软的棉质T恤:“就这样吧。”

俞九西眼睛尖,隐隐约约扫到女孩儿藏在身后的手里露了些布料,就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他戏谑的弯了弯唇:“是不是睡衣有点不方便?”

陆鹿:“……”

俞九西好奇地伸手:“给我看看。”

“你,”她忍不住抬头瞪他,美眸里水汪汪的:“你变态啊。”

“想看一下自己妻子的睡衣,有什么变态的?”俞九西笑容优雅,话说的却很孟浪:“小鹿,你知道到时候是要光着身子的么?”

陆鹿强忍着捂住耳朵这种没出息的冲动,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我只是想教教你,别怕,也别害羞。”俞九西俊美的面孔凑近,沉声在她耳侧吻了吻:“你应该没经历过这些吧?”

女孩儿沉默的抿着唇,不说话。

“办婚礼的事情我爸妈那边正操心着,也就半个月左右的事儿,一个仪式而已。”俞九西轻笑:“证都领了,还怕这些么?”

陆鹿硬着头皮看着他:“我没有怕。”

“那就去换衣服。”男人趁机从她身后抽出那条布料轻薄的睡裙,打量了眼:“还行,不算暴露。”

陆鹿坐在原地僵滞了片刻,还是起身去了卫生间。

俞九西说的都对,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着新婚之夜,但他如果现在想要自己,陆鹿也是能接受的。

这种事儿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早早做了的话,反倒有种早死早超生的痛快。

这般安慰了自己一下,陆鹿也没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了,虽然生理上避免不了的紧张,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把长长的头发拨到胸前挡着。

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轻轻走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俞九西已经在地上铺了一层毯子躺下了——他的行为远没有语言那么孟浪,似乎并没有想要提前占她‘便宜’的想法。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宽肩窄腰的靠在墙上,见到她出来,掀起眼皮笑了笑:“出来了?睡吧。”

虽然声音平淡,但略微有些垂下的眼眸里,实际上是蕴着一团火的。

陆鹿身上的睡衣的确有点暴露,深灰色的睡裙堪堪到大腿中间,那两条白皙笔直的腿和两条手臂都是细细的,仿佛一折及断,纤细单薄的肩上挂着两条细细的肩带,虽然她刻意用长长的头发挡住了。

但女孩一转身,大片白腻的背就暴露在空气中,小巧的蝴蝶骨展翅欲飞。

陆鹿动作极快,‘蹴遛’一下就上床钻进了被窝,并没有让俞九西享受太久的眼福,显然是觉得很别扭。

后者笑了笑,并不在意,他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睡个午觉吧,等晚上再出去吃饭。”

陆鹿点了点头当作回应他,蜷缩在被子里却精神了不少。

她其实不太爱住酒店和旅馆的,哪怕是高级酒店有卫生保证,也总归觉得没有家里踏实。

但此刻种种的挑剔,都比不上这个和她同处一室的男人让她分散注意力。

她都不太困了,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听到床下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俞九西应该是睡着了,呼吸声很平缓均匀,但声音不大,他睡觉不打呼唉。

陆鹿迷迷糊糊的想着,绷紧的心弦这才放松了不少,自己也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了很久,天都黑了。

陆鹿是被房间内空调熏热的温度给热醒的,她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眼皮都是千斤重,几乎都忘了自己不是独处状态,还下意识的揉了揉身上的被子,伸出修长光滑的腿来骑住——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燕市的酒店里,并非在家。

陆鹿顿时清醒了不少,她缩回脚,揪起身上滑落的被子裹住自己,然后靠着床头直起身子。

结果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俞九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坐在那里多久了,只是一张俊美的脸在只开了一盏暗灯的房间内影影绰绰,清隽的眉目仿佛有一种暗夜般的沉静。

“你……”陆鹿下意识的想开口,一张唇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睡了这么久,是该渴了。

俞九西笑笑,起身倒了杯水给她递过去。

陆鹿伸出洁白的手臂接过,咕咚咕咚的喝了半杯下去,声音才重新清澈起来:“谢谢。”

“干嘛这么客气。”俞九西帮着女孩儿把颊边长长的头发拢到耳后,微凉的指尖划过娇嫩的皮肤,酥酥麻麻的,他看着陆鹿唇边一抹存留的晶莹,声音多少有些发紧:“饿么?”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刚睡醒的模样有多诱惑。

长长的头发有些微乱,毛绒绒的,精致的巴掌脸懵懵的,白皙的皮肤上有两抹绯色,最重要的是平时清醒时一贯的防备和清冷荡然无存,十分纯稚。

陆鹿没注意到俞九西侵略性十足的眼睛,摇了摇头。

中午吃过饭了,现在还真的不太饿了。

“既然不饿。”俞九西喑哑着嗓子靠近她,轻轻舔掉女孩儿唇角的水珠:“那就做点别的。”

“你,”陆鹿的脸一下子红了,干巴巴道:“你说过先…不那个的。”

过于直白的话,她说不出口。

“知道啊,不那个。”俞九西配合着她‘收敛’了一些,忍俊不禁:“但除了那个,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做。”

“别的事情?”陆鹿愣了。

俞九西戏谑地问:“看过片子么?”

女孩实在是太单纯,她平日里的生活完全是上班工作和回家看书的两点一线,偶像剧都很少看,更别说那种片子了,听到俞九西这么问,陆鹿顿时嫌弃的皱起眉毛:“我才不看那个。”

那对男女之事是真的一窍不通啊?

俞九西无奈的叹息一声,干脆也不废话,俯身咬住她的下唇,以吻封缄她所有的疑惑。

这段时间,对于俞九西在亲吻和牵手还有拥抱这些琐碎的亲密上面,陆鹿还算稍微适应,虽然第一时间仍旧是用手抵住他的肩,但好在没有之前那么绝对抗拒了。

他唇齿间总是有一股很好闻的薄荷味道,她喜欢那种清清凉凉的感觉,所以就觉得……还能接受。

但这次俞九西的吻却不是前几次的浅尝斟止,像是教学老师教她似的,而是更热烈了。

舌尖被勾缠着,陆鹿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手心抵住的皮肤开始发热,而这种热宛若会传染,她身上也莫名其妙的发生躁动。

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明明身边有人,被人压着抱着搂着亲,但还是总有一种空虚感。

陆鹿没尝过情/欲的滋味,所以她当然不会懂。

她只是晕头转向的,凭借自己的本能反应,开始一点一点的回应起他来。

俞九西不由得有些欣喜。

对嘛,乖宝贝如果不会的话可以慢慢教,怕的只是毫无感觉。

就像此时此刻,他能鲜明的感觉到陆鹿是没有抗拒的。

房间内极其安静,就好像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只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空调是不是打得太高了?太热了……

在陆鹿自己都毫无意识的时候,她嗓子里已经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嘤咛,而这声音在安静的氛围里不亚于像是干柴上扔了一把火。

俞九西狠狠放开她的唇,顺势狠狠吮了一口女孩儿嫩白的脖颈,立刻留下了一个新鲜的草莓印。

“你,”陆鹿舌头都有些大了,饱满的胸口因为惊慌而上下起伏着,半直起身子:“你要干嘛?”

“乖,别怕。”俞九西轻笑:“不是要说教你么?”

“除了那个以外,还可以做的许多事情……就当是让你提前适应了。”

时间慢慢流逝,在俞九西的‘教学’之下,陆鹿细白的手指死死抓住床单,脑子都是晕的。

就像是坐了一场过山车,惊心动魄,回不过神。

尤其是俞九西还舔了舔他刚刚这个那个过的修长手指,含糊地笑,骚到不行:“挺甜的。”

“你……”陆鹿被弄到快心梗了。

她声音软绵绵的,刚想斥骂,但还不知道该怎么骂,气的脸都憋红了。

俞九西再次被可爱到,含着笑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她,陆鹿偏头躲来躲去的,嬉闹间一旁被冷落了许久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在一片旖旎的氛围中十分突兀。

陆鹿偏头,却正好把唇送到了俞九西嘴里,他一口咬住,小孩儿似的不讲理,含糊道:“别管了。”

可纠缠间不知道是谁碰到了手机屏幕,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中止,取而代之的是电话对面一道低沉的声音:“小鹿。”

俞九西感觉掌下的女孩儿一瞬间就僵硬了。

下一秒,陆鹿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蓦的推开他,近乎有些仓惶的抓过床上的手机,然后胡乱的摁了挂断键。

刚刚的电话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看着陆鹿顷刻间苍白了的脸,俞九西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零点v,万字章掉落~

预收《诡计多端的暗恋》求点点~

关礼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遇到了中文系系花来表白——腰细腿长,皮肤白的像牛奶,整个人清纯漂亮的不像话

就是……他现在有女朋友,每天查岗查的厉害,不方便加微信

关礼发挥了海王本性想养鱼,于是面不改色的把旁边室友的微信号给了系花

“哥们儿,帮个忙。”他对裴阚寻请求着:“就帮我应付几天!等我把其他人解决了再说。”

裴阚寻垂眸看了眼微信里的好友请求,低低的‘嗯’了一声

简雾在室友的鼓励下,终于鼓足了勇气和暗恋了大半年的学长告白,还成功的加上了他的微信

她惊喜的发现,看似阳光开朗的关礼学长,微信里竟然有种‘反差萌’!

关礼在微信里更像是一个传统的理工男,不浪漫,也拒绝和她见面,说是先网恋一段时间试试

他知识渊博,每天都在微信上帮她答疑解惑,甚至帮她写论文,让简雾几乎有种自己多了个‘机器人老师’的错觉,除了见不到人以外,一切还都挺不错的

一段时间后,简雾提出见面约会

出乎意料的,一直高冷的‘关学长’同意了,和她约在学校的后花园

简雾兴奋的按照时间地点赶到,看到的却是关礼和一个身材火辣的女生搂在一起接吻的画面

……

什么情况?

正当简雾如遭雷击愣在原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

“看到了么?”

“他有女朋友,而且也没加过你微信。”

简雾惊慌失措的回头,看到的就是关礼学长的室友,那个向来沉默寡言,为人十分冷淡的学霸裴阚寻

此刻他轻轻笑了下,凑到女孩耳边低声说:“这段时间和你谈恋爱的‘学长’一直是我。”

#一篇大学校园日常甜文

#学霸腹黑男主x傻白甜软妹女主

#男暗恋女,女主短暂的喜欢了男二一下

#双c

味甘

==============

那通突兀的电话被挂断后, 酒店里的房间内更静了。

一时间只有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准确来说是只有陆鹿的,在俞九西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慌, 就好似刚刚那道男声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这……实在是不能让人不好奇。

于是俞九西声音静静地问道:“刚刚打电话的人是谁。”

“没有谁。”陆鹿也知晓是自己的反应过大了,她小手抹了把脸,声音勉强恢复平静,淡淡道:“我们刚刚弄出的声音,不太适合被外人听到吧。”

她是在转移话题, 俞九西心知肚明,可他不是那种喜欢逼迫别人说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情的男人。

“也是。”他笑了笑,配合着陆鹿换了个话题:“这回该饿了吧?”

“刚刚我们弄那些事,你也得挺累的。”

……

陆鹿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连忙下地跑去洗手间, 如果不是俞九西提醒,她几乎都要忘了去‘处理’一下自己了。

看着女孩儿小跑进洗手间的纤细身影, 俞九西瞳孔幽深,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

等到陆鹿换好衣服出来后,俞九西也换了一身衣服。

他们看到对方, 都不约而同的一愣。

或许是都偏爱黑白灰这几种冷色的缘故, 他们身上的颜色搭配的十分契合,都是黑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上衣, 打眼望过去,就好似情侣服一般。

俞九西唇角重新噙着笑, 若有所思道:“咱们是该买几套情侣服来着。”

陆鹿耳尖红了个透, 没理他, 拿出手机给陆灼打电话。

打了好几个过去,都是‘嘟嘟’的盲音声, 没人接。

秀眉轻蹙,陆鹿忍不住嘟囔了句‘什么倔脾气’。

“怎么?”俞九西看到了她在给谁打电话,有些意外的一挑眉:“连你的电话也不接?”

“嗯。”这一天当中事儿接连不断,刚才郑嚣还催命鬼似的打来了电话结结实实的把她吓了一跳,陆鹿气性也上来了,恼怒地把手机摔在床上:“不接就算了,饿死他!”

难得看到陆医生这么小孩子气的模样,俞九西绷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很干脆的拆穿了他:“也饿不死他啊,陆灼身上能没钱么?”

那是个二十岁的男孩,又不是白痴。

……

“这样吧。”眼见着陆鹿不说话了,俞九西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我打个电话给他试试。”

陆鹿不可置否,但眉眼之间却是明摆着不信的态度。

她给陆灼打电话他都不接,会接俞九西的?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打脸,电话声‘嘟嘟’响了几下,陆灼接了,只是声音闷闷的:“喂?”

陆鹿难以置信的盯着俞九西。

后者轻咳一声,温和地问:“小子,你跑哪儿去了?回来一起吃饭吧。”

陆灼冷笑一声:“我才不回去。”

“不是让你回你父母那里,我和你姐也没在那儿。”俞九西耐心的解释着:“是咱们三个一起吃顿饭,你也别光生气,总得想办法解决问题不是?”

好说歹说的,陆灼才同意了和他们一起吃晚餐。

挂断电话后,俞九西深刻感觉到了这小舅子和陆鹿脾气真是怪像——看着冷静,闹起来都难哄。

陆鹿可能也听出来了,有些抱歉的看着他:“对不起,要你为我们家这一顿糟乱事儿操心……”

“别你家我家的。”俞九西打断她,声音平静:“现在你和我才是一家人。”

就算陆鹿还不适应,总会忘记,俞九西也不会生气,只是不厌其烦的提醒她这一点。

他还真是……一个让人十分有安全感的人啊。

开车去接陆灼的路上,陆鹿第一次主动和俞九西提起自己家的过去。

“其实像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从我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候,我妈就一直想把我叫回燕市上班。”陆鹿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声音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清冷:“她是很强势的人,而我爸是很窝囊的一个人,所以在家里,什么都是我妈说了算。”

“几年前她就给我安排过相亲,那时候我好像是二十三。”陆鹿自嘲的笑了下:“然后在相亲的那顿饭上,说的话和今天差不多,同样是姐姐需要给弟弟买房的问题。”

俞九西静静地听着,没打断她,只是修长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陆鹿说得越平静,他就越心疼她。

“陆灼当时还在读高中呢,他听说了这件事后,就和我妈说……”陆鹿想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他说如果我妈再敢提起这种事,那他就不念书了。”

“他现在就辍学打工攒钱给自己买房,也比我妈卖女儿强。”

“其实我们家条件不算差,就是普通家庭嘛,但我爸妈就是很古板很封建的思维,就想让我无条件的付出,或者被他们剥削压榨,我之前跟你说陆灼孝顺我不是说说而已,在家里只有他护着我,高中毕业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我来到一个城市……”

在这个家庭里,陆鹿和陆灼才真正是‘维系命运’的两个人。

俞九西听着颇为感慨,心想他这个小舅子还真是个有骨气又有良心的少年,难哄点也值了。

三个人在约好的一家粤菜馆碰了头,陆灼脸上的神色已经没有之前那般难堪屈辱了——多少是因为俞九西偷偷给他发了一路短信劝慰的缘故。

少年别别扭扭的叫了一声‘姐’,并且为之前不接她电话的事情道歉。

陆鹿这一天大起大落,心力憔悴,只是挥了挥手:“吃饭吧。”

她是个脾气不大好的姑娘,但很难对陆灼真的生气。

一顿略有些沉闷的饭吃完,俞九西主动去结账的时候,就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陆灼。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我姐最倒霉的事情是有我这个弟弟了吧?”陆灼面无表情的清俊面容下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所以你以后不要带她回燕市这个破地方…姐夫。”

他别别扭扭的叫他,算是真的打心眼儿里认可了俞九西的身份。

后者沉吟片刻,结了帐后先让陆鹿回车上,然后自己和陆灼在暗处谈了谈。

“我听说你在你们学校是计算机系天才,年年拿全额奖学金和第一学分的那种?”

陆灼别扭的挠了挠头:“说这些干嘛?”

少年是个在学习方面很有能力的小天才,但这才能被直白的点出来的时候,骄傲的同时也难免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十分孩子气。

“做编程和计算机可是现在最赚钱最有前途的工作了,你这么优秀,以后会有多大成就是谁也没办法预测的,但这些,你为什么不和你父母说呢?”

俞九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小舅子,懂得沟通是比编程代码更难学的一件事情,但你如果把你的才能展示给你爸妈,表达你真的能靠自己这件事,或许他们以后就不会那么逼迫陆鹿了。”

陆灼一愣——他是个聪明人,脑中自然而然的分析了俞九西所说的可能性。

但是要他好好和潘梅香沟通,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不知不觉的,少年脸上就浮现了十分为难的神色。

“考虑一下吧,我和你姐是要办婚礼的,到时候你爸妈如果不出席不就相当于没有娘家人?这样好么?”俞九西声音温和,有理有据的循循善诱:“所以不是你去和解,就是陆鹿去选择和解,做子女的总要先妥协。”

“你舍得你姐姐去受委屈么?”

委屈这东西,一向都是要男人来扛的。

这是俞九西很早就明白的担当和处世之道,只是现在,谆谆善诱的传授给了陆灼而已。

后者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清俊的脸肃穆,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沉默。

但第二天一早,在陆鹿接到潘梅香主动打过来道歉的电话了,并且告诉她今天过节,和俞九西一起回家里吃顿饭。

“她居然会道歉。”挂断电话后,陆鹿有些不可思议,看着电话怔怔道:“她从来没和我道歉过。”

潘梅香做错事之后的方法永远都是嘴硬,然后用一个错误再来掩饰和覆盖之前的错误,道歉还真是第一次。

俞九西知道是因为陆灼在从中做效了,只是他没有说,听到陆鹿的喃喃自语后,很是心疼。

“都过去了这种话有点粉饰太平的意思。”他长臂一收,把纤细的姑娘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但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陆鹿没说话,只是垂下的手臂微微抬起,回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

“其实这小地方还挺有韵味的。”俞九西喃喃道:“要是能去你生活过的学校去看看就好了。”

被他抱住的陆鹿低垂着的长睫毛一串,转移话题:“下次吧,这次时间不够了。”

如果他们真的还有下次一起回来的机会的话。

-

准备婚礼的过程其实真的是冗长杂乱,又耗费时间和精力。

但对于俞家而言,似乎一切都不算什么。

从和俞九西一起到俞家吃饭那天开始算起,过了一个中秋节,满打满算才二十天左右的光景,结婚请柬就已经都发出去了。

俞家是在林澜市里是真正的世家,生意做的很大,又干净,地位自然是很高,一两天的时间过去,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就差不多都知道俞家的太子爷要结婚了。

陆鹿其实一直都有一点游离在状况之外的感觉,一切都任由俞九西着手安排,她只要等待就行,宛若蒙着一层玻璃罩的瓷娃娃。

但从燕市回来后又上了两天班,俞九西告诉她和医院把婚嫁安排好开始,陆鹿就知道‘结婚’这件事是走上正轨了。

他们已经见过两方父母,搞定好了一切,剩下的就只是婚礼这个仪式。

但是……

陆鹿忍不住问:“这么快么?”

“现代社会,只要有钱,筹备什么不快?”俞九西笑了声,声音很散漫:“小鹿,你想去哪里度蜜月?到时候再补拍结婚照吧。”

啊这,蜜月的事都想到了么?

陆鹿哑口无言,细长的指尖无意识的绕着桌上听诊器的线,半晌后才干巴巴地开口:“我都可以,你决定吧。”

俞九西便又问了她一些婚礼方面的细节,陆鹿全程‘嗯嗯啊啊’的附和着,表示一切都是他定就好,只是在听到‘伴娘’这个关键词的时候,才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

“可以不弄伴娘伴郎之类的么?”

俞九西:“怎么?”

陆鹿很坦白地说:“我没那么多闲暇的朋友。”

其实这样说是比较委婉了,事实上是她人缘一般,谈得上要好的朋友也就零星的一两个,凑不齐那些什么夸张的伴郎团伴娘团。

而且,她也觉得虚假繁华的热闹没必要。

这都是小事,俞九西其实也不爱搞那些□□,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只说:“那你可以告诉你的好朋友来参加,或者提前一晚上来陪你,我会安排。”

他记得女孩子一般都爱搞什么最后单身夜party的。

陆鹿声音飘渺的‘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就去请婚假。

她结婚了这件事是早就跟科里的副主任打过招呼的,现在过来请婚假,刘春丽很痛快的就给批了半个月,连着陆鹿之前未放的年假一起。

她还很赞赏地夸了夸她:“小鹿真是贴心,办事都知道躲着科里忙的时间。”

陆鹿:“……”

她还真没想那么多。

“小鹿。”刘春丽盖了章,戏谑道:“喜糖呢?”

陆鹿怔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呃,还没买。”

“小鹿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木讷了一些。”刘春丽早就料到了似的,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办这种大事儿,能不给单位里的人发喜糖么?”

陆鹿知道这件事的确是自己太不懂人情世故了,连忙虚心认错:“您说的对。”

“你这假明天就开始休了,这样吧,我找人替你几个小时,你去买点喜糖和拿一些请柬过来。”刘春丽贴心的嘱咐着:“别人也就算了,像是一个科室的,我们,还有上头的主任,你能不请过去喝杯喜酒?”

要真是这样,陆鹿往后可真是要落人口实了。

刘春丽倒也真是个不错的上司,不遗余力的教她怎么办事,陆鹿心里记下来这份感激,趁着下午人少找了另一个医生替自己的班,然后就约着谢纤出来买喜糖了。

要说她真是对自己马上要结婚办事儿了这件事本身一点实感都没有,所以才根本不晓得该做什么。

还好现在被刘主任指点,陆鹿知道自己该应酬,该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发请柬了。

就是谢纤被她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你、你结婚了?”她瞠目结舌:“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陆鹿心想,她自己都是前不久刚知道的,一个月以前,她打死也不知道自己会结婚啊。

“嗯,就…想结了。”陆鹿不方便明说,含糊的搪塞:“才领证不久。”

“都领证了,我的天!”谢纤呐呐道:“那郑嚣那边……”

陆鹿打断她的话:“我和他又没关系。”

“不是,郑嚣要是回来知道,那还不得发疯啊?”谢纤攥住她的手:“姐妹儿,你也胆子太大了。”

“我就非得归他管?我又不怕他。”一股有名火涌上心头,陆鹿冷冷的弯了下唇角:“他爱回来不回来。”

原来的时候她很怕郑嚣回国又来纠缠她,逼着她和他结婚,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可、可是。”谢纤瞧了她一眼,迟疑地问:“你不怕他找你男人麻烦啊?”

郑嚣其人,投胎命好,家里有点子背景就一向无法无天惯了,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仗着这个威胁陆鹿的,如果不是大二时候那家伙太过分,也不会被送出国……想到这里谢纤抖了一下,不敢继续想了。

“你不懂。”陆鹿笑了笑,剔透的眼珠里带着一股子彻底的冷:“我丈夫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郑嚣喜欢的是他幻想中的我,而不是一个已经结过婚,和别人上过床的女人。”

她坚信郑嚣在知道自己结过婚之后就不会那么热切疯狂了,所以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么极端方式的理由。

谢纤眉心微动,不太信:“真的假的?”

毕竟郑嚣对陆鹿的追求有多么痴狂多么持久,她是见识过的,真的会因为这些就不再继续了么?

“总之,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去试。”陆鹿不想继续‘郑嚣’这个话题,随手抓起一把巧克力:“这个牌子当喜糖怎么样?好吃么?”

她很少吃这些零食糖果,所以还真需要谢纤帮自己来参谋。

“唔,挺好的,你们科室多少人啊?可以多买几种发一发。”谢纤也配合的不再问了,八卦的问起另外的事:“不过你跟谁结的婚啊?小样儿,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了男朋友。”

“呃,也没相处多久,其实你之前碰见过一次。”陆鹿拢了下颊边的碎发,轻声道:“就是之前你来医院找我,陪着那个做针灸治疗的患者一起的朋友。”

那个时候俞九西只是去陪着许行霁做治疗的,还没开始追她,又一次谢纤去医院找自己就碰见了,还和她小声嘟囔这俩男的真帅,要是患者都是这么高质量男性就好了。

谢纤顺着她的话回忆了一下,也想起来了,大为惊讶:“所以是那个帅哥?你的患者啊。”

“嗯。”

“哇,还挺浪漫。”谢纤绷不住笑了下:“你俩是在医院碰到了,相处下来觉得还可以么?不过怎么想都觉得好快哦。”

陆鹿不由得抿唇笑了下:“算是吧。”

两个人在商场里逛着逛着,买了不少精致的糖果适合去单位里发的,离开之前去了楼顶的饮品店休息了一会儿,点了两杯奶茶。

可就是这么一耽搁,还遇到了一个颇为意外的人。

俞书喃,她上次在俞家碰到的小姑娘,俞九西的堂妹。

其实对于俞九西的那些亲戚们,陆鹿都不熟悉,本质上和陌生人没什么差别,没有必要都不用去打招呼。

但玻璃窗外的俞书喃被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揽着肩膀,那男生一头蓝白色的非主流头发,浑身上下都是不伦不类的装束,一身的柳丁,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腻在一起走,看着就像不良少年。

而现在这个时间……高三学生应该是在上课的吧?

陆鹿秀眉轻蹙,沉吟半晌同谢纤说了句‘等我会儿’,然后拿着包离开奶茶店,追向窗外的俞书喃。

那两个人缠缠绵绵的搂着,走得慢,而陆鹿平时在医院跑惯了脚下很快,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追了上去,面无表情的拦在俞书喃身前。

然后陆鹿发现,那天在俞家看到的相当清纯的美少女,此刻一张白净的脸上,画着一个遗世独立的烟熏妆,两个眼睛搞得像是黑眼圈的熊猫一样。

“嫂、嫂子。”俞书喃明摆着吓了一跳,连忙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嗯,很巧,我和朋友在那边的店里喝咖啡。”陆鹿指了指身后的某家店,看着俞书喃有意识的让身边的男生离远了点,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周三,你不用去上课么?”

“呃,我跟老师请假了。”俞书喃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显而易见的心虚:“我身体有点难受。”

“我正好是医生。”陆鹿握住她的手腕,掌心里一片冰冰凉凉的:“给你瞧瞧?”

“不、不用了。”俞书喃连忙缩回手:“也不是特别难受。”

陆鹿:“我开车来的,送你回学校?”

“嫂子。”俞书喃蹙起秀眉,不悦的嘟起唇:“你和朋友出来玩,管我干嘛啊?”

“就是。”俞书喃旁边的男生开了口,吊儿郎当的附和着:“美女,别多管闲事好不好?”

“闭嘴,有你什么事?!”结果陆鹿还没开口,俞书喃就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你算老几跟我嫂子这么说话啊?道歉!”

男生一愣,几秒后语气讪讪地说了句‘对不起’。

陆鹿对于小姑娘的盛气凌人和少年的唯唯诺诺也有些意外,不过她没说什么,反而是拿出了手机:“好,我不管,我打电话叫俞九西来。”

“啊别!”俞书喃连忙拦住,半句话不敢反驳了:“我、我回学校。”

一旁的男生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啊?”俞书喃恼火极了,冲着他撒气:“你走吧,没看出来我要回去上课啊。”

小姑娘,脾气大极了,然而着男生竟不敢反抗,几次欲言又止,还是颇为愤慨地走了。

陆鹿笑而不语的看着,叫俞书喃在这儿等自己,她回去店里拿那些买好的喜糖,和谢纤说了句:“我送个人,今天先这样,等改天请你吃饭。”

谢纤刚刚隔着玻璃窗显然也看到了一切,她抬了抬下巴指向俞书喃的背影,小声问:“这姑娘谁啊?”

陆鹿:“我老公的堂妹。”

“哦,不是一般人啊。”谢纤眼睛尖,若有所思地说:“你这个堂妹戴的表是jaeger的。”

看起来高中生的模样戴这么贵的名表,肆无忌惮的张扬。

但陆鹿是略知道俞家的家底的,这点玩意儿,大概也就九牛一毛。

她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和谢纤道别后,就开车送俞书喃回学校。

俞书喃在市一中就读,林澜市最重点的高中,但也不知道是自己考上的还是花钱去的。

女孩儿坐在副驾驶摆弄着自己五光十色的指甲,还不忘恳求陆鹿:“嫂子,今天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大哥哦。”

“怎么?”陆鹿轻轻挑眉,戏谑地问:“你很怕他?”

“那是,谁不怕我大哥啊,他要是知道我未成年就谈恋爱,非得把我腿打断不可。”俞书喃想着就打了个哆嗦,声音甜软的撒娇:“嫂子,你就当救我一条狗命吧。”

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儿,刚刚还那么盛气凌人的,现在就这么怂,反差感让陆鹿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会,你大哥看起来没那么凶啊。”

“嫂子,你是没看到我大哥的真面目,他看着温温柔柔的,可谁要是真惹到了他,哼哼。”俞书喃耸了耸肩:“他能弄死那个人,而且特别记仇,好几年都会记得。”

一说起八卦就宛若打开了话匣子是小姑娘的天性,立刻小嘴叭叭的和陆鹿分享起来——

“我记得高中时候我哥跟人打架,结了仇,那个人先挑衅的,结果步入社会后风水轮流转,来求我哥了。”

“结果放着一个大单子不要,我哥也不和他合作,就说了一句……”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鹿认真的听着,脑子里不自觉的就勾画出一个高中时俞九西的身影。

男人还是少年时期的时候,感觉会更锋利一些呢。

现在这么温柔多情的模样,只是冰山一角么?

等察觉到自己想多了时,陆鹿克制的放下好奇,转移话题,淡淡地问一旁的女孩:“别说你哥了,说说你吧。”

“既然这么害怕俞九西打断你的腿,怎么还要未成年谈恋爱?”

显然,女孩也知道这样是不好的。

“没办法嘛。”谁料,俞书喃竟然很无奈的耸了耸肩,嚼着口香糖的模样很散漫:“太无聊了,就只能谈恋爱咯。”

“嫂子,你要知道我学习可是很好的,我是在保证自己肯定能考上重本的前提下才去谈恋爱,可不是不务正业哦。”

……

陆鹿算是发现了,俞家人在自恋这一点上,挺有共同语言的。

她无奈的扯了扯唇角,稍稍回忆了一下刚刚站在俞书喃旁边的那个少年的脸蛋,却发现自己记得不是很清楚——她一向对不重要的人不太关注,但也恰恰说明,刚刚那男孩没有帅到让人过目不忘的地步。

于是她不禁说了句:“一般般吧。”

“那跟我哥比起来肯定算是一般了。”俞书喃忍不住笑,小嘴很甜:“嫂子你眼光高,也是正常的。”

陆鹿:“……”

“我就比较随意啦,谈着玩儿,反正也无聊。”俞书喃细长的指尖绕着头发:“过两个月就分了,找个更好的。”

陆鹿彻底无语了,她实在不太能认同俞书喃这种恋爱观,于是接下来几乎就是女孩儿絮絮的说着,她麻木地听着,直到把女孩儿送到了学校门口。

“嫂子,谢谢你啦。”俞书喃下车之后,甜笑着和她说:“过两天就是你和我哥的婚礼了吧?嫂子,放心,我已经准备好礼物了。”

陆鹿回到医院,机械的把下午买的喜糖发了。

于是整个科室的人都知道陆医生过两天要办事的消息。

“小陆,你放心,咱们医院虽然忙了点,但那天只要是有空闲的就去给你捧场。”和她一个办公室的大哥是个热情的医生,豪迈的拍了拍胸脯:“我第一个去。”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

今天陆鹿彻底成了一个假笑女孩,保持微笑的脸都有些僵了,不住的点头:“谢谢大家。”

陆鹿只当是一个玩笑话,毕竟她在单位里的人缘也就那样。

但没婚礼当天,去捧场的同事还真不少——原因不过是大多都是本地人,知晓请柬上写着的五星级酒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据说办酒席一桌都要六位数,这样的席只要被邀请了,谁会不去吃?

就连陆鹿也不知道婚礼的排场究竟是什么样的,毕竟一切都是俞家那边准备的,她只需要在婚礼前一天住到酒店里,凌晨被造型师团队揪起来做头发做造型就可以了。

但陆鹿老家的不少亲戚都是前一天到的,被俞九西安排住在了同一个酒店,纷纷对这豪迈程度赞不绝口,口口声声说着小陆找个了富二代金龟婿,十足十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俞家的人倒也是真的得体,就算已经和陆鹿父母见过面,一顿饭的时间就能瞧出来潘梅香是个势利眼,但也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们心里通透的很,以后两座城市,天高皇帝远的,即便是亲家也没什么太多打交道的机会,只要陆鹿这个姑娘本人好就行。

而作为儿媳妇,陆鹿外貌身材学历工作样样都好,他们自然是不能更满意了。

婚礼当天,陆鹿凌晨四点就被架在了化妆镜前的。

眼看着进进出出的造型团队和那推进来的六套衣服,不光是陆鹿,就连一早过来帮忙的谢纤都惊呆了。

“这……”谢纤走到衣架旁边,伸手摸了一下镶满水晶和碎钻,整个打造的波光盈盈的大红色秀禾,忍不住感慨道:“真漂亮,但穿着这个去敬茶,会不会累死啊?”

这衣服一看就沉得慌,更别说陆鹿脑袋上还得顶着一堆成套的饰品,脚下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了。

“小美女,这算什么啊,这是几套衣服里轻的了。”一旁的化妆师闻言笑了笑:“一会儿的主纱和晚上的凤冠霞披更重,也就两套敬酒服稍微轻松点,当新娘子嘛,就是要累一些的。”

谢纤和陆鹿听着,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些衣服都是根据鹿小姐的尺寸,加紧加急让KK那边定制出来的。”正在给陆鹿编头发的发型师比划了一个数字,迎着女孩儿讶异的目光轻笑:“一件就得这个数。”

……

俞家,不愧是大户人家。

直到此时此刻,陆鹿才更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而谢纤,也快步陆家人的后尘了——刘姥姥进大观园。

国内请来的顶尖造型团队给陆鹿做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造型,把女孩飘逸的黑长直弄成了古希腊一样的编制盘发,高高束起,饱满的发量上有点翠,珠钗,成串的流苏落下和耳朵上的硕大的耳环相得益彰,富丽堂皇。

陆鹿并不经常化妆,皮肤极好,常常是轻轻涂抹便已经唇红齿白的好看。

而现在粉面桃腮,温婉大气中含着一丝明艳妖冶,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结结实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倾国倾城’。

尤其是被人服侍着穿上那沉重的秀禾,身段妖娆玲珑,每走一步头上的金步摇都随着动,摇曳生姿。

“圈子里如果还有人好奇俞少怎么娶了个无名无姓的女孩儿当太太,而不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的话……”一旁的造型师悄悄咬耳朵,八卦着:“那他们来看一眼就明白了。”

有如此绝色在,当真是给金山银山也不能换的。

在所有人惊艳的目光里,陆鹿只觉得身上好像多了十几斤的束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俞九西来‘接老婆’了。

他们都不是爱搞那些□□的人,既然决定不用伴郎伴娘,那自然而然的就省了许多环节,直接去敬茶便可。

只是俞九西穿着一身和她同色的唐装进来帮她穿鞋子时,陆鹿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视线滚烫,碰触她脚的大手亦是。

烫的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结果被牢牢抓住那皓白的纤细脚腕。

“别躲。”众目睽睽下,俞九西竟然俯身亲了亲陆鹿洁白的脚背,轻笑道:“老公帮你穿鞋。”

陆鹿打了腮红的脸一时间都分不清是妆容还是自然红了。

旁边都是他的哥们儿朋友,不少人也是第一次见陆鹿,登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起哄着——

“操!老九,你他妈骚不骚啊?!”

“现场发狗粮?不是人。”

“你就不能等晚上的?这么饥渴!”

他们说的话越来越过分,陆鹿脑子‘轰’地一声,感觉自己在这一片混乱中都快冒烟儿了。

“行了。”俞九西把人护住,拿着扇子挡住陆鹿的脸,得意洋洋道:“我的,不给你们看。”

……

起哄的人也被他骚到没话说了。

陆鹿就这么灵魂神游的状态,全程被俞九西牵引着上了婚车,敬茶,然后到了礼堂换上婚纱,面对着神父宣誓。

然后就是敬酒,一轮接着一轮的,陆鹿不太能喝酒,杯子里都被俞九西托人换成了白水。

但她依旧晕晕乎乎的。

那天太混乱了,到最后陆鹿只记得她敬茶时潘梅香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而陆灼的眼眶却是真真切切地红了。

然后在宣誓的时候,俞九西吻她的力道很重。

大庭广众……真的太胆子大了。

所以敬酒的时候她特意拜托谢纤给她涂了一层厚厚的复古红,生怕被人看出来嘴唇都肿了。

好不容易混乱的一天过去,陆鹿换下凤冠霞披,洗漱干净后坐在床上,看着新房这偌大的卧室里满满堆砌着的礼物,才真切的有一种一直踩在云朵上的脚落到了地面上的感觉。

是的,她结婚了,和俞九西,真正的要成为夫妻了。

一想到这个,陆鹿就开始紧张起来。

而没给她多少独处的机会,卧室的门很快被‘咯吱’一声推开,西服外套已经脱了的男人只穿着一件香槟色的衬衫走了进来,面料光滑,身长玉立。

俞九西看起来没被灌酒,神色如常,见到坐在床上的女孩儿戏谑的挑了下眉:“等着我呢?”

睡衣都换好了。

这问题问的让陆鹿根本没办法回答,只能尴尬的‘嗯’了一声。

“真乖。”俞九西可能多少还是喝了点,说话的语调比起平时更慵懒了些,他单手解着衬衫扣子,边说话边向窗边走去,黑眸灼灼,像是燃烧着一团火,侵略十足。

他喃喃道:“早就盼着今天了。”

“那、那个。”陆鹿快喘不过来气了,有些狼狈的转移话题:“书喃说送给了我一个新婚礼物,让我一定今晚拆开看,要不、要不……”

“你想看就看吧,那丫头片子鬼点子一向多。”俞九西轻笑,并不介意陆鹿刻意的转移注意力——他一点也不介意陪妻子玩一些推拉的小情趣,反正她今晚肯定是自己的。

俞九西显得很大方,从礼物堆里翻出俞书喃的,然后把陆鹿抱在膝头揽在怀里,薄唇贴着女孩儿小巧的耳垂,呼吸灼热:“我陪你一起拆?”

“嗯……”陆鹿敏感的觉得痒,连忙缩了缩脖子,趁着拆礼物盒的动作避开了男人已经在撩拨她锁骨下方的手指,惶急的拆开。

结果里面的东西让她有些懵。

“这,”陆鹿看着里面那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类似栓狗的链子,以及粉红色的手铐,不明所以:“这都什么呀?”

她身后的俞九西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死丫头。”他把陆鹿手里的东西全都扔掉,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咱们用得着那些东西?”

陆鹿还是不明白:“那都是?”

俞九西:“让你爽的。”

……

他拿起那仿真的舌头看了看,冷哼一声:“我自己没有么?”

他可以自己尝。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0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灵感之火
    1金币
  • 章节加速器
    10金币
  • 画师能量罐
    50金币
  • 剧情推进币
    88金币
  • 主角应援票
    100金币
  • 加更燃料包
    200金币
  • 神笔助力石
    520金币
  • 创作星光礼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