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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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天气反常,鼓噪的热浪让人误以为提前进入盛夏。
头顶上空的太阳如同超高瓦数的白炽灯泡,明晃晃的阳光照的人头晕目眩。
室内的冷气似乎开的过足,以至于大部分人脸上都像挂了层霜花,眼神麻木应对着今天频发的公关危机。
助理李心敲了两下门,得到准许后推门,看到苏墨仰着头,长发随性的被拨到耳后,下颚线清晰漂亮,正因为超负荷的工作摁压着眉心放松。
李心看着她侧颜愣了下,握住门柄的手心微微出汗。
她在苏墨手底下已经工作一年,还是有在见到这张脸时被惊艳到支支吾吾无端紧张的毛病。
“……苏总,萧雨来了,在会客室等您。”
“嗯。”苏墨淡淡应了声,嗓音有轻微的沙哑,她闭了闭眼,两三分钟没办法放松紧绷的神经。
“萧小姐心情好像不太好。”李心又补充道。
说起萧雨,李心只觉头疼。萧雨之前是配角专业户,属于二三线都摸不到边的那种。最近热播的剧里,她扮演的女三也跟着小火了一把,为了抓住机会,在营销自己这一块很上心。
上心无可指摘,偏偏她喜欢自作主张,时不时会弄出滑赞、蹭热度无脑发言以及乱炒绯闻的无脑操作,到最后还是他们加班加点的给她擦屁股。
这一次发的照片里有男人的手入镜,网友从佩戴的手表看出身家不凡,疑似官宣豪门恋情。而她这次的热度都是剧里cp粉贡献的,这时候要爆出恋情无疑是自断生路。
闻言苏墨只是淡淡的扬了下唇,没说什么,但李心莫名觉得上司的潜台词是“让本宫看看是哪个碧池敢造次”。
李心遐想时,苏墨越过她,踩着高跟走向了会客室,背影纤秾合度无可挑剔,像一只黑天鹅。
会客室里,萧雨刚尝了口咖啡就给吐出来了,“怎么回事啊,这么烫怎么喝?你们公司就这么吝啬,拿这种劣质货色糊弄我,你现在就下楼给我买杯冰美式……”
苏墨推门进去,“如果萧小姐是来品尝咖啡的,我建议你直接去一楼的咖啡厅。”
“出去吧。”
前台松了口气,快步走出去。
萧雨跟苏墨打过几次照面,知道她不怎么好惹,清咳了一声,有所收敛。
“你们公司到底有什么毛病,我就发个照片,你们有必要弄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吗?”
苏墨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
萧雨环抱着手臂,无所谓道:“就让网上那些人去猜啊,猜来猜去热度上来了,我白赚一条热搜,到时候再发文澄清对我没有半点影响。”
“有人根据你的照片查出了对方身份,”苏墨抬眼,她不是标准的杏眸,眼尾要窄一些,弧度略微上扬,少了份少女天真,多添了份妩媚的英气。
这是一张美的具有攻击性的脸,饶是萧雨在娱乐圈见多了俊男美女,也不得不承认苏墨是最拔尖的那种。
萧雨轻视一笑,“不可能,只有一只手能查出什么?”
苏墨将手里的纸张递过去,是男人手腕上的那块表的信息,百达翡丽,市中心一套房的价格,限量款,有市无价。
国内的购买人只有一栏,清楚写着“傅时朝”三个字。
萧雨脸色变了下,男人清冷的弧影一闪而过,她咬唇,“那就更没关系了,我那晚本来就跟傅总一起吃饭,他还夸我项链好看,很衬我皮肤。”
苏墨眼睫抬了抬,心底还是无端起了波澜。
“所以萧小姐现在跟对方是情侣关系?”握住文件的手指收紧,连自己都听出了这声音里的几分凉意。
“现在还不是,但谁知道呢?”萧雨抬了抬眉,双臂往前搭,噙着笑意道:“毕竟你也知道一个男人给对方私人号码意味着什么。”
苏墨没理会:“萧小姐是打算息影嫁豪门?”
“当然不,我正在上升期。”
苏墨敛眸,淡淡道:“那就请萧小姐把立刻发博澄清,内容已经给发给你了。是你喜欢拍摄,这是宴厅随手拍的照片。”
“正好剧快播完,我们这边已经为您申请其他社交平台账号,陆续会发一些您的摄影作品跟生活vlog,加深文艺少女的人设。”
萧雨皱眉,“我不会拍照。”
“你以后会,”苏墨平视着她,“萧小姐还有什么问题?”
对视之下萧雨气势矮了一截,再不甘心也只能照做,发完了微博,怨声载道的离开。
会客室里,苏墨却盯着傅时朝三个字出神,即使不念出声,只是他的名字就已经叫她疲累了。
她就像是捏着根火柴,点燃后火光微弱的不过指甲盖大小,还要奢望它不会熄灭。
“已经八点了,还不下班,今天不是结婚纪念日吗?”闺蜜宋霜霜进来,一只手搭着椅子,另一只手给她揉肩。
苏墨道:“快了。”
她跟宋霜霜从小玩到大,大学时报考同一个专业,最后一头扎根于公关行业。形影不离,大抵如此。
“下班,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宋霜霜推着她起身。
苏墨垂眼看她,显得没什么精神,“你确定一个人可以吗,有位二代喝的烂醉在局里等着被捞,还有……”
宋霜霜噘嘴,捏着嗓子,委屈道:“怎么办,好像被当成笨蛋了,你这样说我真的好伤心……”
会客室瞬间充溢着绿茶香味。
“收。”苏墨已经习以为常。
宋霜霜一秒恢复正常,将旁边放着的袋子塞给她,“这是给宝贝准备的礼物,纯欲风,是任何男人能逃过这款香水跟睡裙我都会哭死的那种。”
苏墨只是笑,东西再有用,用错了人也是白费。
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将袋子拿回星河湾,别墅里一片漆黑,表明另一个主人并没有回来。
苏墨已经习惯了。
她平时工作忙,傅时朝更忙,所以即便两个人结婚两年,在互相清醒时碰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概这也是傅时朝忍了两年没提离婚的原因,毕竟他们实际相处的时间加起来的天数用十根指头数绰绰有余。
苏墨先洗了澡,外卖小哥打电话时她才记起自己前几天订了蛋糕。
她拆开外包装,闻到了奶油的甜味,精致漂亮的甜点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她也不例外。
因为工作,苏墨早已身心俱疲,没了要庆祝纪念日的心思。但这会儿她又忍不住想,没准呢,没准这是可以改善他们冷的发僵婚姻的契机。
于是她上楼,换上了宋霜霜送的睡裙。
苏墨看着穿衣镜的自己无奈笑出来,深v都快开到肚脐眼,裙边短到了大腿根,很是节省布料,这也能是睡衣?
香水很好闻,是很淡的,橙花的那种香味。
一个纯一个欲,组合使用就成了宋霜霜口中的纯欲风。
苏墨对自己身材一向很自行,也不是腼腆内敛的性格,适应了下就跟穿着平常睡裙一样行动自如。
她坐在餐桌前,即使极力克制,也没办法掩饰自己的紧张跟隐约期许。
苏墨想到两个人是夫妻,即使婚前没有感情,婚后可以培养,自己并不差,相处多了即便不喜欢,也不会那么讨厌了,时间还很长,有很多种可能。
直到入户电梯打开,傅时朝正半靠着,垂着薄白的眼皮,目光疏离清淡的看过来,没有半点情绪。
那份冷意,就像是春日的一盆冷水,浇的人从脚底生寒。
有那么一刻,她真以为两个人之间是有机会的,但现实甩过响亮的耳光,告诉她绝无可能。
苏墨脸上不以为意的笑了下。
傅时朝从电梯走出来,他身形高,腿长,是行走的西装架子,又钟爱深色系,衬的人越发清贵。
她的笑没有得到回应,他目光快速掠过,问:“谁过生日?”
音色沉冷,带点磁性。
一个连结婚纪念日也记不住的男人。苏墨笑意像是纸糊在墙上,她耸肩弧度加深,“只是突然想吃点甜的,你要么?”
“不用。”
说完,傅时朝抬手松开领带,抬腿上楼,看她一眼都多余。
苏墨低头点上蜡烛,吹灭,像那么回事的许了个愿后,慢条斯理拿着叉子尝了一块,奶油在舌尖化开,过于甜了,反倒发苦。
酒柜上有开过的酒,她喝了大杯才将苦意给压下去。
苏墨酒量不差,这么点量不至于就喝醉了,但喝完整个人很畅快,就像是想明白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强制性清除掉了。
她暗恋傅时朝很久了。从十六岁蝉鸣鼓噪的夏日开始,到现在,刚好整十年。
家里安排两个人联姻时,苏墨表面无所谓嫁谁都是嫁,心里却暗喜,天真以为是暗恋成真的开端。
但,好像从结婚后,她不快乐的时间反倒加倍了。
累,倦,也厌烦了。
苏墨喝完酒上楼时傅时朝刚洗完澡,只是裹着浴袍,皮肤比女人还要白,他单手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额头上垂着几搓乌黑湿发,快要戳到漆黑睫毛。让人心痒痒的,总想要替他拨开。
即便站的不近,她也能闻到对方沐浴露清淡的香味。
两个人对视的目光,不像夫妻,像互相戒备的陌生人。
傅时朝也得以看见完整的苏墨的新睡裙,刚才在楼下被桌子挡着并没有注意。只见在薄薄的布料下,隐约露出绰约的线条,裙摆下,两条腿细长笔直,白的晃眼。
看到这里,两道眉不自觉的拧起。
“洗完了吗?”苏墨问。
“干什么?”傅时朝反问。
苏墨上前,拉过他浴袍前襟,像是验货一样检验了一番,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要睡你。”
到底是两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就算他忘了,她还是要收礼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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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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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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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
傅时朝叫她名字时,让苏墨联想到念书时的教导主任对着她过短的校服短裙露过于严肃的表情,他嗓音低沉问:“你今天抽什么风?”
语气也很像,像是她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苏墨眼尾上挑,美貌张扬,反问:“你给不给?”
双目对视,一冷一热,谁都没有要让着谁的意思。
苏墨觉得挺逗的,她想要过个夫妻生活倒像是强迫他似的,事实也就如此,这段婚姻对他来说都是被迫接受。
傅时朝先移开目光,拨开她的手,从她身边错开,拿过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喝多了,我当你什么都没说。”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不算重,但从她说的大胆露骨的话判断,应该是醉的不轻。
苏墨转过身,轻靠着沙发的扶手上,“为什么要当没听见,作为妻子,我需要知道一个月没有过夫妻生活的丈夫,是否还具备这方面的能力。”
说完往下移了几寸,意味深长道:“毕竟也不年轻了,有这方面的问题很正常,但你也理解我作为成年人,有自己的正常需求,你要是不行了别耽误……”
“苏墨。”傅时朝叫她,语气有着几分愠怒。
“找下家”三个字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溢出来,就成了破碎的只言片语,被封于唇齿,吞回肚子里。
刚才还一脸被强迫的男人,现在握着她腰的劲儿比谁都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的性向来跟爱无关,就像傅时朝从开始就不喜欢她,却还是不耽误他们的新婚夜。
被抵在冰冷墙壁上时,苏墨想,早知道这招这么管用,她就不浪费时间了。
傅时朝像是蛰伏于黑暗的觅食者,还是被激怒过的,没什么耐心,前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苏墨跟他足够默契,动情不过瞬间。
但还是疼的。
眼泪毫无征兆掉下来的时候,她不知道哪里更痛一点。
苏墨凝视着他的眼睛,这双她从未住进去过的地方,冰凉到让她心冷。他让她觉得,她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
“不舒服?”傅时朝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掌心里有薄薄的茧,刮蹭的皮肤微疼。
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愿意多跟她说两句。
苏墨常常想,傅时朝应该是一位体贴的爱人的,他对她的冷跟漠视只是因为他喜欢她罢了,如果换一个人,如果傅太太不是她苏墨,应当是另一种结果吧。
她是个不被喜欢的人,一直都是。
苏墨喉咙里蔓延着酸涩,却向他贴近,近到几乎吻到他的唇边,道:“是不爽,说好的是我睡你。”
她纤细瓷白的手滑过来,眼波流转,在他片刻失神时轻推了一把,调换了两个人的位置。
苏墨睥睨着他,残留的眼泪已经干掉了,使得一小块皮肤发紧,她扯唇挑衅道:“这才对!”
然后,作威作福,扇风又点火。
这张脸,还真是百看不厌呐。
十年过去,大多的人跟事都像是纸上晕染的水彩,早就淡去,但苏墨永远记得跟傅时朝的第一次见面,可以细节到校长办公室窗外棉絮般云的轮廓,以及那棵枝叶繁茂的香樟树上蝉鸣叫的频率。
那天一切都很差劲,但他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好。
苏墨作为转校生,能在第三天就被叫家长算是破了纪录,理由是三次被抓到没穿校服。校长是个面慈的中年男人,苦口婆心的教育校服的意义。教育的话她听的多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好在沈女士来的快,让她解脱。
沈女士熟稔的跟校长握手,“校长真是不好意思,让苏墨刚来就给你添麻烦了。苏墨打小性格就不好,脑子也不聪明,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学校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个了,我们作为父母也很头痛。”
校长沉吟了下,“苏同学的问题倒没有那么严重,我刚跟她聊过了,她不坏,只是有点叛逆。”
“校长你就不用安慰我了,她什么情况我当妈妈的还不知道吗?她还有个姐姐,姐姐各方面都优秀,她一直认为我们偏爱姐姐,她心怀嫉妒,有时候竟然还会对姐姐动手。”
“亲姐妹竟然能动手,这心怎么能这么狠呢,但她毕竟是我女儿,她变成这样子,我做母亲是有责任的。”
“……”
沈女士再一次拿出了经典演技,向校长哭诉作为妹妹跟女儿的苏墨,她都坏到了骨子里,而沈女士则是不离不弃的好妈妈形象。
最后,校长看苏墨的目光从惊诧到厌恶,沈女士又一次达成了目的。
苏墨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戏码重复太多次,过于无聊了。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沈女士的哭诉被迫中止,校长应答一声,门被推开。她站在门边,偏着的脑袋逐渐摆正。
苏墨先闻到洗干净后的洁净味道,就像是在黏热的午后不经意吹来的一阵干爽凉风。她懒懒抬起眼皮,看见的被穿的板正的蓝白校服,一只手握着一叠整齐的文件,露出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干净。另一只手贴着裤边,手腕上骨节分明,手背上隐约能看见青筋。
给人的感觉,是漂亮又不失力量。
她一时好奇,抬头才看清楚那张脸,线条清朗,眉眼深邃,漆黑睫毛下的瞳孔,鸦羽一般,短到不足一秒的对视里,她听到耳边有人拉开了碳酸汽水发出“刺啦”的水汽声,清脆悦耳。
在当时没什么语文素养的苏墨,脑子里自然蹦出一句话:卧槽,真他妈好看啊。
她扬唇,轻笑出声。
沈女士又惊又气,“苏墨,你脸皮呢,都这样了还笑的出来!”
大抵第一印象总是重要的,苏墨后面想,傅时朝对她的讨厌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
风雨渐歇,两个人各占据床的一侧,中间能隔出楚河汉界来,仿佛刚才交颈的另有其人。
苏墨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扯唇嘶了声,像是对某人的能力评价。
傅时朝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前额的几缕碎发因刚才的动作有些乱,有不安分的一小撮企图去触碰优越的高挺鼻梁上。
他没看她,嗓音有些哑,问:“还想要?”
“……”
苏墨揉着发酸的腰实在没办法嘴硬,她轻哼了声,随手拿过睡裙套上,落地时双腿酸涩的闪了下,心想下次一定不要再跟素了个把月余粮充足的男人逞凶斗狠。
哦,好像也没下次了。
等她洗过后出来,傅时朝已经在次卧浴室洗完重新躺回床上,闭着眼还没睡着。
苏墨多看两眼。他睡觉姿势也像是模范生,平躺着,双手垂在两边,规矩的很,睡着了也不会乱动。
不像她,恨不得滚完床单的每一个角落,但跟傅时朝躺一个被窝后,她克制不少,以免他多一个讨厌自己的理由。
但今晚,她懒得伺候了。
苏墨不仅在床上滚了,还强行滚进了傅时朝的怀里,大半个身子压过去,像是树懒于漂流河水中找到了一截悬浮木头,抱的安稳牢固。
牢固到随时都准备“安然离世”姿势的傅时朝突然睁开眼,看到胸膛前的脑袋时,表情过于错愕。
“苏墨。”他全身发僵,声音从胸腔震动发声。
大概声音的传播媒介从空气变成了骨头,苏墨听他声音更低沉了,怪好听的,她将大半张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别动,抱会儿。”
就当是,她也短暂的拥抱过她的月亮了。
即便,这月亮注定不属于她。
星河湾是富人区,房子隔音绝佳,苏墨在这里度过的夜晚总是寂静无声的,今夜,她听到了声音——傅时朝胸膛里心脏跳动声。
从急促到平缓。
好可惜,以后都听不到了呢。
*
傅时朝醒时,身边早已没人了,胸口的位置早已没了被枕过后的温度,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床头柜上还摆着用的差不多的套。
苏墨爱睡懒觉,至少在他们同床共枕的时间里,他总是先醒的那个,这次倒是反常,不止是今天,昨晚的苏墨也很反常。
傅时朝推开卧室门,听到楼下的声音,垂眼看过去,是苏墨蹲着身子,扣上了行李箱。
要出差?
他没问,他们从来不过问各自的生活。
苏墨听到了脚步声,仰头看到了还穿着睡衣的傅时朝,她将行李提起来,她起来时就用了鲨鱼夹将长发绑起来,没处理的碎发散漫自由,如同她现在懒洋洋的神情。
她偏了下头,有点苦恼叹道:“可恶,不能帅气的走了。”
没头没脑的话,是苏墨一向风格,傅时朝已经习惯,他却鬼神使差的多问了句。
“去哪?”
因为不习惯,他微不可闻的清咳了下,喉结微微滚动,表情如常。
在苏墨听起来就像是随口问的,并不在意答案。
但她还是贴心的回答,“搬出去,没想到两年的东西不少,我带不走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请人上门清理掉,保证会清理掉我的所有痕迹。”
苏墨笑意不达眼底,平静道:“傅时朝,我们离婚吧。”
餐桌上放置着份文件,不用猜也知道是离婚协议,静躺着,像是在表明,她提出离婚并不是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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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老婆没了警告
感谢在2022-05-30 00:59:00~2022-05-30 14:1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春花秋月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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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离婚,苏墨的确想了很久。
她自认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却在这件事反反复复,不是没有过越挫越勇的的初期,但显然“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句话并不是适用于他们的婚姻。
昨晚的纪念日,大概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离婚?”傅时朝重复,脸上有了细微的情绪变化,“你想离婚。”
苏墨点头,道:
“财产分割这一块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要,你给的副卡我都留下了,没动过,我自己赚的钱够用了。”
“我爸妈那边我会说,爷爷那边就你说吧,你这几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就把证领了,免得夜长梦多。”
“……”
苏墨在公关这行做久了,说起处理方案时语速快到离谱。
结束时,她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道:“请问傅总还有什么问题吗?”
瞧,离个婚跟处理一起公关危机本质没什么区别,分析利弊,弄清楚双方的利益关系,给出彼此都获利的方案。
苏墨说完,安静好一会傅时朝才开口问,“昨晚算什么?”
语气听不出来情绪,只是昨晚荒唐的过度,嗓音低哑。
是啊,算什么呢?一个安慰奖?
“睡完离婚,苏墨,这是什么新手段?”傅时朝问,仿佛她提出离婚,不过是刷存在感的把戏罢了。
苏墨敛眸,心被泡在海水里,发胀又发酸,挤压的不成样子。沈女士有句话说的很对,她说苏墨的性格就像是弹簧,被压的越低时,就会反弹的越高。
她天生反骨,全身的刺,既扎自己也扎别人。
“你也看出来了,我想离婚不是这一两天了,以前想着没感情没关系,你长得好看又有钱,我不是不能委屈一下的,”苏墨在行李箱上坐下,眉眼轻挑,“但没办法,你技术烂,我不舒服,好看不好用,这委屈就太大了。”
“不舒服你抱那么紧。”
“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苏墨眨眨眼,送上秋波。
在他们行业里,应对公关危机时有一套成熟的处理方式,其中一条便是“要说真话,但不能全说真话”,她工作里用的炉火纯青,现实里倒也信手拈来。
比嘴上功夫,傅时朝当然斗不过她。
他抿唇。
大概是懒得与她在这种无聊问题上争执。
“就当是分手炮吧,”苏墨道:“毕竟以后你再也睡不到比我好看又身材一绝的仙女了。”
她又叹气,像是为他惋惜。
“随你。”
傅时朝语气极淡,转身进了卧室。门一合上,发出“哐”的一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观众没了,还在舞台上的演员多少显得尴尬落寞。
苏墨自嘲式扯了下唇角,将拉杆提出来,推着行李箱离开。
*
苏墨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房,放好行李直接步行上班。
她刚到公司,宋霜霜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跟过来,一直到苏墨进办公室落座。
宋霜霜也不顾及自己穿着职业套裙,撑着桌子坐上去,翘着细长白腿,斜依着,跟那张纯欲的脸极为不搭的是呼之欲出的三姑六婆气质。
“有用没用?!”
苏墨放下手提包,随口回:“就,还不错。”
以昨晚上的战况来说,这个回答并不掺杂水分。
宋霜霜眼前一亮。
“真的假的,但真不错你不该这么早来公司啊,你们都一个月没见了,这一见不得倾力奋战个昏天暗地?不过你这黑眼圈这么重,一晚上没睡,结束了直接来公司了?”
“您这可够敬业啊!”宋霜霜竖起拇指。
“挪一下尊臀,坐稳,我跟你说个事。”苏墨靠上椅背,轻描淡写。
宋霜霜捂着胸口装柔弱,从办公桌上下来,坐到了苏墨对面的椅子上,“姐姐这么正经,倒是让妹妹有些害怕了。”
绿茶的气息,清新脱俗。
苏墨直接了当道:“我向傅时朝提了离婚,他同意了。”
“嗯?”宋霜霜表情瞬间变了,从难以置信慢慢变成了心疼,苏墨暗恋傅时朝的这十年,她是唯一的见证者,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些年苏墨是怎么过来的。
宋霜霜还记得两年前婚礼前夜,苏墨目光闪烁,跟她说想赌一把,万一她赢了呢。
杀人不过头点地,赢还是输,她需要一个结果。
助理李心送来两杯咖啡。
苏墨握着咖啡杯,碰过宋霜霜的咖啡杯,撞击声格外清脆,红唇扯出向上的弧度,她道:“死心了。”
“恭喜我自己。”
声音轻飘飘,像被风一吹就能散开的薄雾。
十年的欢喜,被这两年消磨的干干净净。
宋霜霜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但安慰的话总是不痛不痒浮于表面,不顶个屁用,她吸了下鼻子,笑,“好啊,刚好我最近入手了不少的资源,今天就先浅叫十个,各种款你随便挑。”
社牛宋霜霜抛过来一个媚眼。
“怎么,改行做了什么不正经生意?”苏墨语气挪揶问。
“讨厌,”宋霜霜拨弄着咖啡杯杯沿,新做的淡青指甲逞亮抓眼,很有夏天的气息,“还希望姐姐多多关照。”
“好说。”
两个人瞎贫了会儿后开始一天的社畜生活。
苏墨看到了萧雨的账号上今天更新了她新买的相机照片,配文:【给大家介绍我的新朋友——】
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度,一些专业的摄影师博主在评论里科普,说这一款专业级别高,性价比无敌,没想到萧雨一个女明星对摄影这一块这么专业,再加上粉丝追捧,文艺少女的头衔被顺势带出来了。
昨天闹出的绯闻也就彻底翻篇。
早在苏墨上大学时,前辈就说过公关这行不是人干的,日夜颠倒是家常便饭,等她一头扎进来才知道这话没半点夸张,甚至有美化的嫌疑,在她这,忙到三餐直接省略是常事,全天就靠咖啡跟压缩饼干活命。
宋霜霜常常在盯着她吃饭未果吐槽,“我看你这不像是在工作,像是在送命,你用命给老板挣钱他知道吗?”
又想到往上算,他们老板就是傅家,更气了,“你老公缺你挣的那点钱吗?!”
是不缺。
但喜欢一个人,总忍不住想要跟他靠近一些,以为这样,他就会多看自己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呢。
这样折腾的后果就是把胃给折腾坏了,最严重的一次就疼到晕厥,输液三天才出院,现在长期吃药控制着。
苏墨拿出药片,拿水吞下去,她才注意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工作到四大皆空,公司的确该发她一个最佳敬业员工奖。
好在酒店离公司近,步行就能到。
收拾好包时接到上司电话,“我不管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躺谁床上,现在,半个小时内,我要在中协附属医院见到你。老板出车祸这件事压不下去,我们全都要收拾东西滚蛋。”
苏墨晃神,“谁车祸?”
“还有谁?”
“傅总,傅时朝!”上司直接挂断电话。
苏墨跟傅时朝算是隐婚,除了家里以及两家圈内人,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胃里开始灼烧,她半年没犯的胃病,再一次复发。
*
“小姐,到了。”
出租车司机在路边停靠,看着车内镜,提醒后座的苏墨。
从上车时司机就有注意到,他开车多年,载过不少的客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就忍不住多看两眼。从那时候对方神色就很不好,脸是有些病态的白,心不在焉,一直在出神。
到的地址是医院,难免会有所联系,司机猜想大概是她或者至亲生了重病,不禁有些怜悯。
下车时,司机忍不住道:“小姐,保重。”
苏墨脸色发白,点头,“谢谢。”
一直到医院门口,她都在想,如果傅时朝真出事了怎么办?
宋霜霜比她先到,在医院门口等着,看见她人就过来,牵着她往急救室去,路上宽慰道:“你别担心,医生说送来的很及时,手术一定很成功的。”
“伤重吗?”苏墨问。
宋霜霜噎了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墨问完就知道是废话,要是不严重,人也不至于在急救室里。
她拍了下宋霜霜的手,道:“我没事,只是在考虑离婚跟丧偶哪一个更麻烦。”
宋霜霜面色凝重,苏墨的手冷的像是冰块。
已经到了急救室,苏墨松开手,径直走向上司时余,一个平时精致到头发丝的男人,现在穿着条纹睡衣踩着拖鞋。
“已经有几家媒体知道风声,两家熟的我提前打过招呼了,另外还剩下几家小媒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明天早上的新闻我不想看到‘车祸’两个字。”时余单手挡着脸,阻挡路人探寻的目光。
一旦傅时朝车祸消息传出去,对傅氏股价有不小的影响,那些环伺的豺狼也将有所动作。
他们要做的,是要将所有的消息封死,尽可能的降低这件事对傅氏的影响。
但傅时朝出车祸是事实,手术的结果会影响到他们之后该怎么做,好坏都要兼顾,计划AB都要准备。
“小苏,你不舒服?”时余讲的口干舌燥,瞥见了苏墨的脸,白的惊人。
“没有。”苏墨淡淡道,余光总是忍不住去看手术室门上的手术时间,仿佛每多一秒,希望就少一分。
胃里翻腾的厉害,烧的她挺不直背。
这大概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感同身受了。
她说没有,时余也就不再问,继续安排工作事宜。
苏墨分到了两家小媒体,对方早有预料,狮子大开口要了七位数的天价,要放以往她连哄带骗就以极低价格买下来了,但放今天对方显然运气不佳,苏墨态度强硬,连下带威胁就把事给办了,到最后对方连声都不敢吭了。
她挂了电话,李心正一脸愕然的看着她,明显是有被吓到了,熬夜的睡意全给吓没了。
苏墨问:“什么事?”
生人勿进的气场惊的人冒出鸡皮疙瘩来,李心忙不迭摇头,“您忙您忙。”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红灯熄灭,手术室门被推开,医生取下口罩说手术成功,苏墨像是漏气的玩偶,轻飘飘的松弛下来,她才惊觉自己手心里全是汗渍。
宋霜霜握住她的肩膀,轻捏了两下,“没事了。”
苏墨眼眶泛红,却啧了一声,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不以为然道:“看来丧偶没机会了,只能离婚了。”
宋霜霜:“就你嘴硬。”
苏墨低头垂眸,长而翘的睫毛轻颤,泄露出主人的真实情绪。
*
傅时朝出了急救室就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得等人醒,病情稳定后才能转入普通病房。
时余看了腕表上时间直指三点,注定跟他美容觉无缘,“行了,既然没事了也不用都待在这了,留个人盯着,其他人就回去吧。”
这种事交给助理级别就可以了,他目光正扫过李心,李心也认命的做好被抓壮丁的心理准备了,只听见身边响起清冷的声音。
“我留下。”
好人啊,李心感激的看过去,就快掉眼泪了,她就知道,苏总就是人美心善,心疼下属的好领导。
时余又问一遍,“你确定?”
“虽然手术成功,但傅总还没醒来,依然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我留下,方便处理可能的突发情况。”苏墨道。
“有道理,那辛苦你了。”
宋霜霜跟着一行人离开又折返回来,买来了两瓶咖啡跟宵夜,看到苏墨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先一步道:“你不可能赶我走的,所以就别白费力气了。”
苏墨无奈一笑,拍了下身边的位置。
两个人并肩,一直坐到快天亮,宋霜霜早就熬不住靠在苏墨肩膀睡着了,最后还是在苏墨的坚持下,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补觉去了。
大概七点左右,护士跟医生一小队人进了重症监护室,出来时告诉她傅时朝醒了,状态良好,过会儿就能直接转普通病房,她可以直接去那等着。
苏墨点头致谢,跟着通知上司跟宋霜霜。
做完这些,她抬眼看着不远处的病房,考虑进还是不进,两个人闹得不愉快的画面还清晰着,她不知道自己过去会不会反而将人给气出好歹来。
车祸扛过了,没扛过她。
“病人家属?”护士走过来,提醒道:“他刚醒,还需要人看着,离不了人的。”
苏墨反应过来说的是她,才点头,“好。”
她深吸口气,抬腿走过去,在门口停下来。
从观察窗里苏墨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傅时朝,不合身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意外的齐整好看,只是衣袖似乎断了,以至于袖口高了一小寸,露出的半截骨节分明手腕,左手还扎着针管输液。
头上包着一圈纱布,看起来伤的不轻。
苏墨推门进去,傅时朝偏头看过来,脸看起来清减不少,抿着的薄唇没有半点血色。
他漆黑眼眸看着她,被纱布压下来的一小撮头发快要戳到眼皮。
苏墨喉咙发紧,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傅时朝先开口,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他问:“不好意思小姐,请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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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机智小傅:只要我忘的够快,老婆就不可能跟我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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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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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苏墨怔愣几秒。
傅时朝耐心的重复刚才的话,“小姐,你认识我吗?”
苏墨一开始怀疑他是在讽刺自己,讽刺她既然都提了离婚,两个人就没什么关系了,而她还上赶着过来。
但,有什么地方不对。
傅时朝看着她的眼神,跟以往都不一样,他眉眼生的很好,眼廓深,眉骨突出,瞳孔漆黑,凝视人时,能给人深情的错觉。
他从来没有这样看着她,安静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像变了个人。
难道真是伤到脑袋造成了失忆,这种狗血桥段影视剧里都不用了。
苏墨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傅时朝。”他答。
“自己没忘,”苏墨又问了他身边几个朋友的名字,在全部都得到肯定答案后,脸就臭起来了。
合着其他人都没忘,就把她给忘了?
就真的那么讨厌她吗?讨厌到要将她从记忆里完全删除?
苏墨抿唇,弧度往下,没再继续往下说名字了,她敛眸,问他:“那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从我们有共同的朋友看,我们关系应当很密切,而且我现在出车祸,是你在病房,我们应当是直系亲属。”傅时朝不紧不慢的分析,并不确定的问:“所以,我们是夫妻吗?”
苏墨一直看着他,企图从他细微表情里看出端倪,但没有半点破绽,他是真不记得她了。
多离谱,失忆就失忆,还搞针对。
她看着那张脸,忍不住说气话,“我的确是你太太,但我们没感情,塑料夫妻你能明白吗?”
傅时朝迟疑半秒,点头。
“你呢一直对我情根深种,我对你爱答不理,如果不是你有钱,我们早就离婚了。”
“所以我们目前还没离婚。”傅时朝道。
苏墨停顿了下,掀唇道:“快了,我昨天跟你提了离婚,你同意了。”
傅时朝拧眉,似乎想极力想起这一段记忆,但他不管怎么想,都只是一片空白,他想不起来。
苏墨环抱着手臂,说的跟真的一样,在他发怔时的一瞬间有那么点快意泯恩仇的爽感。
反正这婚迟早是要离的,以后他们就是陌生人彼此再无交集,就算他那天真记起来了,她早就走了。
何况这话可信度本身就不高,傅时朝怎么可能会信。
苏墨去摁铃,想叫医生过来,说一下特殊情况。
刚摁完,抬眼时,才发现傅时朝正看着自己,她才反应过来,他只是忘了自己,却没忘他真正喜欢的人,她的话不攻自破。
大傻子。苏墨自嘲的想。
“我已经叫了医生过来,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跟他们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不就该进来。
苏墨话音刚落,傅时朝跟着问:“能问你叫什么吗?”
她随口回:“苏墨。”
“苏墨,”傅时朝重复的念出她的名字,以前不是没叫过,都是被她激的,都是生气的余音,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缓慢温柔。
苏墨睫毛颤了下。
傅时朝仰头,冲着她笑,露出森白整齐的牙齿,“难怪我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的紧。”
他第一次冲着她笑。
苏墨抿唇,沉默片刻移开视线,“医生,再给他检查一下脑袋。”
看这样子,是真的伤的不轻。
*
医生对傅时朝重新进行了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人的确是失忆了,也的确只是忘了她一个人,这种情况在医学上概率极小,但极小不代表完全没可能。
说完医生有安慰说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时间长了,好好休养,还是会记起来的。
但没办法给出确切时间,跟个人体质有关。
苏墨送走医生,靠着墙壁,又想起傅时朝那句“难怪我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的紧”,她嗤笑出声,心想老天爷开了个玩笑,讽刺效果拉满了。
时余来之后,她就没再进去,出了医院买了咖啡去宋霜霜定的酒店。
宋霜霜一脸憔悴的给她开门,黑眼圈在瓷白皮肤上格外醒目,“到底是老了,以前熬整夜第二天还能生龙活虎的去城西吃早餐,现在熬几个小时就要我老命,我如花似玉的脸又跟着我受苦了。”
耷拉着的背影,怨念横生,她倒在沙发上抓过抱枕发泄的揉了两下,“这钱老娘不挣了。”
苏墨插上吸管,咖啡的醇香蔓延,舒缓着紧绷的神经,她轻飘飘丢来一句:“傅时朝失忆了。”
“噗。”
宋霜霜震惊的差点跪地,她丢开抱枕,“你确定是虐恋情深的狗血剧里盛产的那个失忆吗?”
苏墨点头。
宋霜霜彻底精神了。
她们昨天头脑风暴了那么多方案,唯独没有一个是傅时朝失忆后怎么办?
苏墨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的补充,“你也不用紧张,他失忆极具针对性,只针对我一个。”
“只把你给忘了?”宋霜霜被噎住,岂止只是针对性,分明还极具侮辱性。
不喜欢就算了,把人彻底给忘了算怎么回事?
“嗯。”苏墨笑,“怪让人嫉妒的,怎么不给我安排一下。”
“快呸呸呸!”宋霜霜大惊小怪跳起来,非要摁着她“呸呸呸”收回刚才的话才罢手。
她往苏墨沙发扶手上坐,拿过自己的那杯冰美式,跟苏墨的碰杯,“反正都离婚了,他现在就是飞天都跟咱没关系了!”
苏墨碰回去,“没错。”
即便他失忆不记得她了,他们的婚还是要离,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苏墨懒洋洋的靠着沙发,随手抓了下长发时没头没脑的道:“纪念日那天的蛋糕我许愿了。”
“嗯?”
“愿望倒成真了。”
宋霜霜搅拌着冰块,随口调侃,“怎么,傅时朝车祸你许的?”
“错,”苏墨扯唇淡笑,回侃,“是许愿他再也不能尽人事,后半辈子都得为姐姐守身如玉!”
“卧槽!”
“女人,你好狠,我好爱!”
说着,宋霜霜矫揉造作的给她比了个心,附送飞吻一枚。
苏墨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想到了那天晚上,她吹灭蜡烛许愿:
能不能让傅时朝也喜欢她。
就一次。
一次就足够。
*
苏墨在酒店睡了个整觉。
宋霜霜早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从白天睡到了深夜,补回了她这几天严重不足的睡眠。
她刚想着点份外卖时,时余电话打过来,言简意赅的告诉她这几天直接负责傅时朝,杜绝任何的负面新闻。
苏墨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时总,我还有其他的案子,脱不开身。”
“所以你负责的其他人的身家也是超过了千亿吗?”时余问。
“……没有。”
时余:“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你可是傅总钦点的。”
苏墨还没说话,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看着窗外在夜里亮起的霓虹灯,发了好一会儿呆,她不知道傅时朝想干什么,都忘的干干净净了,再见面应该是去领离婚证。
连着几天,苏墨都没在医院露过面,她就当是休假,吃喝玩乐,一个不落。
心思不在男人身上时,连空气都是甜的。
愉快的休假一直持续到傅时朝的助理发消息提醒她傅时朝该出院。
为了防止被拍到,出院选在了晚上,苏墨检查过周边,确定没什么记者蹲守。
她到病房时,出院手续已经办好。
苏墨只穿了条吊带裙,纤秾合度的身形不需要任何额外修饰,外面搭了件短款浅色的薄衫,露出两根细长的锁骨,肌肤瓷白胜雪。
167的身高,再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随便走走都像是走T台。
助理最先注意到,刚对视就移开视线,一张脸烧的通红,“傅总……傅总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苏墨立在门口没进去,视线越过助理,落在他身后的挺拔清隽身形上。
傅时朝已经换下了病号服,头上缠绕的纱布被拆了,只在头上伤口的位置上贴着块,医生说缝了五针。脸上,总算有了健康的血色。
“来了。”他先打了招呼。
苏墨只是点了下头,算作是回应。
她现在认知清楚,他们除了没领离婚证,基本跟离婚了没区别,称呼前夫前妻都不为过。
“我先送行李。”助理始终低着头,耳朵还是红的滴血。
傅时朝走出来,闻到了她身上的冷调的香水味。
没等他开口,苏墨已经拉开了距离,语气疏离,“傅总,你先。”
“谢谢。”傅时朝嗓音低沉。
回星河湾的路上,苏墨始终保持着距离,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工作态度,即使有几句交谈,称呼也始终是傅总。
到星河湾后助理将行李送进屋内后就离开,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两个人。
苏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回来了,她转头问:“这里记得吗?你住着。”
傅时朝摇头,在他的记忆里,这里被模糊成了其中一处房产。
也对,连她忘了,怎么还会记得跟她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苏墨上楼,径直推开了房间门,道:“这里是主卧……”
话还没说完她就后悔了,只见里面还保持着那天晚上的战后景象,衣服散落一地,宋霜霜送的那条睡裙在那天被暴力撕开了,此刻正挂在沙发上摇摇欲坠。
更别提垃圾桶上快溢出来揉成团的纸巾,以及矮柜上一盒没剩下几个的套。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一目了然。
苏墨想关门,但已经来不及了,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
她到底不是什么脸皮薄的姑娘,都能主动收礼物了,这点小场面也算不了什么。
苏墨深呼吸了下,转身就要淡定的离开,正对上傅时朝黑沉沉的目光。
“对不起。”他突然道。
“嗯?”苏墨怔愣,不知道他突然道什么歉。
傅时朝凝视着她的眼睛,嗓音微沉喑哑,问:“那天,是我对你用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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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苏苏:别说了,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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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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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发现,自从傅时朝失忆后,她沉默的次数变多了。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那天晚上的情景一帧一帧浮现,苏墨脸不红心不跳,看着他反问:“你觉得呢?”
“抱歉。”
傅时朝又一次道歉,
虽然他不太认为自己能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但在医院里时,苏墨提起过她提了离婚,契机大概与这个有关。
他做了混蛋的事,她再也无法忍受。
苏墨也没想到傅时朝是真信了,好笑之余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这几天待的就不是医院,而是拘留所了。”
即使是婚内,也是犯法的好嘛。
傅时朝面上轻松了几分,“那……”
“正常的夫妻生活而已,”她自然不可能说出是她主动的结果,“你跟我虽然没感情,但公粮该交还得交。”
意识到这话有歧义,苏墨补充,“当然,以后不用了。”
毕竟很快就要离婚了。
话题自然而然的引到了离婚,她想傅时朝既然失忆了,那她很有必要将那天的话再重新说一遍。
说过一次后,第二次就顺口许多,也不难受了。
苏墨说话间注意到离婚协议已经被他拿上来了,在茶几上,有阅读过的折痕,她顺手拿起来递给他,“细节都写在了这里,如果你没时间看,可以直接交给律师。”
正中央“离婚协议”四个黑体字极为醒目。
傅时朝接过来,没几页,却感觉到分量不轻。
苏墨继续道:“有时间的时候你联系我,现在有离婚冷静期,提了离婚还要等一个月才能真正办完手续。”
她语调甚至有些轻快,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就好像处理的不是自己的事。
这是傅时朝最直观的感受。
她转身将那条撕的不成样子的睡裙拿过,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好了,现在能作为她主动的唯一证物没了。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傅时朝垂眸,翻过几页,在看到“净身出户”时,眸色黯淡几分。
苏墨说他们之所以结婚,只是因为钱。
而现在她宁愿一分钱不要也要离婚。
这段婚姻以及他,真就让她这么厌恶?
傅时朝将离婚协议合上,他抿唇,嗓音微沉,“作为离婚协议,这上面的条款有些过于简单,也不完备,并且对你而言并不公平,我建议重新拟定了一份……”
来电提醒不合时宜的响起。
是客户。
苏墨说了句抱歉,径直走向阳台。
“陆先生,”手机放在耳边,她问:“有什么事吗?”
陆洵是现在炙手可热的网球新星,在温布尔登锦标赛中一战成名,加上年轻,外形姣好,讨论度一直高居不下。
但关注度越高,压力也越大,每到赛前,他情绪就极为不稳定。
陆询语气懊恼,“对不起,我可能又给你惹麻烦了。”
“你说。”
“今天从训练基地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记者,我已经说了不接受任何没预约的采访,他就一直跟着车,好几次差点追尾。”
那边停顿了下,细微的响声像是在抹脸,“然后我没忍住,下车骂了他,他应该拍下来了。”
苏墨问:“动手了吗?”
“举拳了,没真打下去。”陆洵呼出口气,“他要是公布出来,我的形象受损,刚接的几个代言就没了。代言没了还是小事,比赛怎么办?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冲动的。”
“过去多长时间了?”苏墨平静问。
“不太记得了,五六个小时吧。”
苏墨同时搜索了网上的新闻,对方还没有爆出来,那就是在待价而沽了,还有商量的余地,“记得是那家的记者吗?”
弄清楚信息,她不得不安抚陆洵的心情。
就像宋霜霜说的,干这行的有时候真就跟老妈子没什么区别。
在苏墨打电话的时间里,傅时朝清理了房间,他有轻度洁癖,能让这屋子保持到现在,算是奇迹。
他收拾完衣物,换好了床单,苏墨的电话依旧没结束。
阳台的灯是暖调,光线柔润,苏墨轻倚着扶手,低着头,红唇妍丽,阴影覆住了她的眼睛,神情晦暗不明,但从时间跟肢体动作来看,她对电话那边的人极为耐心温和。
没耐心是跟他,公事公办,仿佛按秒收费。
傅时朝手指微屈,胸腔里有一股燥意,但良好的教养教他冷静克制。
安抚完毕,苏墨挂了电话。
她走进来,在傅时朝还没开口时,便直接了当道:“如果你觉得协议有问题可以让律师重新拟一份,他们更专业,我这边没什么要求。”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墨越过他,大步走出去,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
傅时朝立在原地,心脏的位置,像是空了一大块。
*
当晚,苏墨联系了那位记者,对方也是老江湖了,并没有跟她绕圈子,而是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搞臭一个运动员的负面消息获利只是一时的,但跟一颗冉冉新星建立合作关系,才是长久的。
对方要的是陆洵以后所有重大赛事获奖后独家访问。
苏墨道:“当然,可以考虑,但这件事到底跟陆洵有关,他同意与否才是最重要的,这样,明天大家一起吃个饭,面对面的谈清楚。”
对方连连答应。
等到第二天时,助理李心已经将他的信息查的底朝天。
这位记者早年另一家媒体工作,为了制造出爆款新闻,不惜跑到深山里找了群孩子,扮演被贩卖进黑心作坊的受虐待的童工。
这事当时并不小,没想到几年后,他又披了层皮回归了老本行。
互相都握有把柄,就有了谈判的资格。
“陆洵在比赛时基本不会接受媒体采访,但萧雨最近签了第一部女主戏,这第一个独家采访我可以给你。”苏墨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你要觉得不行,我刚好认识几家媒体,不介意透点消息。”
对方也是聪明人,见好就收。
饭吃到一半,就借口先离开。
见人走了,陆洵极为不屑的轻嗤了声,“苍蝇一样的恶心玩意,看着他我就想到了秃鹫。”
苏墨刚才全顾着说话,并没怎么动筷子,这会儿加了块鱼,慢条斯理的吃了几口。
“这汤好喝,你尝尝。”陆洵探出身,主动给她盛了碗鸡汤,“要不是你,我真得被这恶心东西缠上了。”
“谢谢。”
苏墨接过来,“应该的,拿钱办事。”
陆洵不吃了,偏着身看她。按照现在网络上用词,她这长相属于浓颜系,侧着的脸白净明艳,轮廓清丽流畅,鼻梁高挺,低头喝汤时,睫毛翘起好看弧度。
作为运动员,他每年在各国参加大大小小比赛,见过各种类型跟长相的女人,但没有一个能比的过苏墨。
关键人美,聪明,能力强。
苏墨喝了大半碗汤,往前推了点,随手扯了张纸擦拭唇角,“吃饱了,走吧。”
“你才吃这么点,要是你嫌弃他动过了脏,可以让他们把这些撤走,重新再上。”陆洵急切道。
“不用了。”
陆洵见她坚持只好作罢。
“其实这里味道一般,我知道有个地方粤菜一流,哪天你有时间,我带你去。”他顿了下,补充,“毕竟你帮我解决了个大麻烦。”
苏墨抬腿往外走,“这只是我分内的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前后签的公关公司也有好几家,打过交道的公关经理也不少,但只有你,是我觉得合作最舒服的。”
陆洵往前跨了一大步,在服务员之前替她开门。
“你要是不想吃饭也行,你有时间来看我比赛吗?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有你在,我肯定不紧张。”
他咧嘴笑,有些憨直,像一个简单普通的大男孩。
“要是你上司不允许,你就说我情绪不好,防止比赛处于弱势时心态失衡,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那是裁判该做的事。”苏墨回答的一本正经。
陆洵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笑出声,“那我得看看裁判这位置还有没有票了。”
苏墨在今天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
但她的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傅时朝,迎面朝着他们走过来,身边还跟着其他人,众星捧月般,他在里面,眉眼清俊,格外扎眼。
傅时朝早在苏墨看见他之前,就已经看见她了。
身边的男人他有几分印象,是运动员,拿过金牌,至于是什么运动,就不清楚了。
两个人从包间走出来,男人高大,女人俏丽,没有半点违和感,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傅时朝皱眉,薄唇紧抿,即使只是一种假设也让他不舒服。
喉结上下滚了滚,跟苏墨离的越紧,他步子放的越慢,慢到其他人反应过来不得不配合着一起减慢速度,即便不知道原因。
就快碰上时,苏墨脸上笑意未减少,依旧回应着身边男人,只是眼神移开,平视着前方,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
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傅时朝动作停滞几秒,胸腔里涌出无法言说的失落跟难受。
即便他脑子里没有关于苏墨的记忆,但只要想到两个人将会成为陌生人,他不愿意就这么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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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小傅:想跟老婆打招呼被忽视了,委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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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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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总。”
“苏墨。”
两边的声音同时响起,互相掩盖。
陆洵兴致很高的跟苏墨科普网球知识,道:“只要你感兴趣,我做你的老师,给你打个友情价怎么样?”
“那你就是打骨折,我也请不起你这位世界冠军。”有几缕发丝从耳后跑出来,被她别过,如玉白皙耳垂上戴的是小雏菊的耳钉。
苏墨声线特别,像雪山上积雪化开的水流声,冰凉又鲜活,即便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也格外引人入胜。
陆洵噗嗤笑出声,“那就打骨折,请我吃顿饭就当学费了。”
苏墨淡笑,没回答,不清楚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直到跟迎面的人错开,笑意才收起,垂了下眼皮,再抬眼时比刚才平淡许多。
她尚未做到完全的收放自如。
“傅总?”旁边的人见傅时朝没出声,过了几秒,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傅时朝敛眸,喉咙里应了声,片刻的时间神色如常,抬腿继续往前走,嗓音低冽,“你说。”
*
苏墨送走陆洵,便回公司上班,在她那堆做不完的事里醉生梦死。忙碌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极大程度的集中人的注意力,杜绝一切胡思乱想。
宋霜霜晚上有约,准时下班,走之前还不忘送上飞吻。
她家里有三个孩子,她是老二,是最不受重视的存在,从小受到的忽视多了,所以尤其爱热闹,孤单于她无疑是谋杀。
属于越没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苏墨知道自己也不能免俗,才会一头扎进这段婚姻里。
她从电梯下来时,保安大叔打招呼,“又加班这么晚,天天这样,你们小姑娘怎么招架的住。”
苏墨加班当饭吃,加上外形又出色,想不记住都难。
“习惯了。”她道。
“天太晚了,女孩子不安全,最好让男朋友来接。”保安大叔关切道。
男朋友没有,前夫倒是有一个。苏墨点了下头,“先走了。”
“明天见。”
夜里下过一场小雨,现在雨停了,泛起了层薄雾,整座城市浸泡其中,透出来的灯光像是被罩了层毛玻璃,边缘晕开,并不规整。
苏墨朝酒店的方向走。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路口,完美的车身线条已经质感,在雾蒙蒙的天气里依然炫目。
毕竟是一套房的价格,就算再不懂行的人也知道,能买得起这车的人,非富即贵。
苏墨坐过几次,熟悉的很。
她看着傅时朝推门下车,穿着的是下午遇见的他时的那套西装,熨帖的没一丝褶皱,矜贵雅致,只是额头上一小块纱布格格不入,却打破了僵局,看起来没那么无趣。
这路边的路灯功率并不大,发出幽幽的冷白色的光,并不足以抵挡夜晚的黑,只晕染出一小片的光亮。
傅时朝大半个身子隐在暗中,瞧不清脸上的神情。
但苏墨很确定,他的视线跟她的一样,是落在对方身上的。
门卫大叔的嘴大概是开过光的,是有些灵性在身上的。
*
傅时朝在这里,等了近半个小时。
他工作多年,每一分钟时间都被安排妥当,在时间上没什么耐心,并不习惯等人。
但在看到那抹纤秀人影时,又觉得偶尔等待也没什么不好。
距离一近,两个人的视线不可避免的交叠。
傅时朝看出苏墨神情有些意外,他背着光立着,挺拔利落的轮廓像是被光影切出来的,他微顿了下,道:“肚子饿不饿?”
语气自然的,就像是在询问天气。
苏墨不禁失笑,失个忆还直接点亮了亲切属性,道歉跟关怀都会了,她倒没觉得多受宠若惊,毕竟清楚他只不过是一时忘了,忘了她,也忘了对她的讨厌,等恢复记忆,他依然是他。
现在的她,就像是拿了个皮肤体验卡,是有时效的。
她没回答,直接问:“有什么事吗?”
还是说离婚协议出来了?倒也不用亲自来一趟。在正式拿到离婚证之前,少见面是明智之举。
傅时朝掀起薄白的眼皮,眸底如墨,“是有些事,但三两句说不开,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正式谈谈……”
“离婚。”这两个字,他说的不太顺口。
握着包的虎口有些酸涩,苏墨眨了下眼,淡淡道:“好,我饿了,吃饭吧。”
深夜还营业的店凤毛麟角,可供选择的并不多,苏墨对吃的不挑剔,压缩饼干就矿泉水都能应付一顿,但考虑到傅时朝,还是在手机上挑了家深夜才开的网红餐厅。
餐厅的人不少,比起大街上的萧条景象,这里就像是闹市。
他们定的是包间,但晚了,大一点的包间全都没了,剩下的一个靠着角落,置了张桌子就没多少的空间了。
苏墨拿过菜单,一边询问服务员招牌菜,一边点单,看着架势,想真是为了吃饭来的。
“你呢,吃什么?”
傅时朝视线落下来,随口点了两个菜。
“好的,稍等。”服务员拿着菜单出去,关上门,狭窄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苏墨端起服务员倒的茶喝了小半,淡淡的涩味跟香气同时在唇齿间蔓延,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等着他开口。
他们似乎,还是第一次单独在外面吃饭。
那些结婚两年还保持着许多第一次,在傅时朝失忆后正一点点补齐。
出神时,傅时朝开口道:“爷爷过来时问起你,说许久没见了,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回老宅看看。”
苏墨微愣,想到爷爷十几天还给她发过消息,老人家眼睛不好,看不清手机上的字了,给她发的语音,也是询问她什么时候回老宅。
那时候她还没下定离婚的决心,还说周末工作不忙的时候会回去,离婚一提上日程,她答应的话也全都忘了。
喜欢苏墨的长辈并不多,傅爷爷算一个。
而且喜欢的毫无道理,从第一次见面,就直言她是最佳孙媳妇人选,几乎是直接拍板了他们的婚礼。
苏墨心中有愧,多喝了两口茶才道:“等离婚后,我会跟爷爷道歉的。”
她愧对了爷爷的喜欢。
傅时朝碰了下杯沿,道:“就算我们离婚,你也不需要向爷爷道歉,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一段婚姻的破裂,是两个人的事。
苏墨放下茶杯,“爷爷待我很好,我很感激。”
“即使我们真的离婚,你也可以常去看他,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傅时朝道。
空气一时静默下来。
“就算、即使、真的”这些不确定词汇在苏墨听来有些别扭,就好像他们并不是真的要离婚,只是一时夫妻间闹脾气。
她正要纠正他的用语,包间的门被打开,服务员开始上菜,到嘴的话暂时重新吞咽了回去。
菜上齐,服务员再次离开。
出公司时不觉得饿,这会儿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就牵动了胃,苏墨拿起了筷子,“先吃吧。”
吃饱了再说,毕竟他们要聊的并不会让人多有食欲。
“好。”
两个人安静吃了会儿。
包间的灯光是特意用藤编的灯罩罩住的,光线晕黄,硬生生的营造出的温馨氛围里,只有低头干饭的人。
傅时朝吃饭极具观赏性的,倒不是他端着,早在他念书吃食堂就这样了,动作慢条斯理的,跟身边狼吞虎咽的灰头土脸的少年完全不同。
实际上,这也只是假象,他实际进食速度并不慢,至少,比苏墨快。
傅时朝抽了纸巾按了按唇角,他拿着青花的茶壶,替她的空杯里续上了茶水。
这样平和的谈离婚,应该是独一份了,苏墨想。
吃饱喝足,该谈正事了。
苏墨放下碗筷,拿了纸巾擦唇,见上面没沾多少口红,心里庆幸她今天用的是不掉色的,否则遇到这样的场面就怪尴尬的,吃完饭,口红补还是不补?
不补吧,像是矮了半截,没什么气势,那她可太吃亏了。
傅时朝看向苏墨,掀唇道:“抱歉,我想我现在暂时不能同意离婚。”
一句话就像是被掷进湖里的石子,声响不大,却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往水边荡去。
“为什么?”苏墨盯着他,问。
他敛眸,眼睑处有睫毛投递的一小片阴影,“这是根据我目前状况做出的最保险的决策,你知道,我目前记忆并不完整,关于你的所有记忆都不记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无法做出正确判断。”
“同意离婚就是最正确的,况且了在你出车祸之前就已经同意了。”苏墨语速变快,想说你现在反悔也没有用。
如果可以,她真想扯着他的耳朵告诉他,你要是不想以后后悔,最好现在就同意离婚。
“我不记得了,”傅时朝目光平静,“这就是问题所在。”
“……”
苏墨一时语噎。
“所以目前来看,只能委屈你等到我恢复记忆的那天了,这期间你的所有损失,我会尽力赔偿。”
听着倒是言辞恳切。
苏墨想问怎么赔偿,她不愿意做一个明知道会醒的白日梦?
傅时朝:“你放心,我知道你对我没感情,这段时间我不会骚扰你,不会违背你的意愿做你不想做的事。”
“同时,在这期间我会承担起丈夫的责任与义务。”
“……”
苏墨没想到他还停留在自己瞎编的版本里,更没想到自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如果一开始她没有说气话,那是不是就没今天这一出了。
苏墨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头发,深吸了口气,索性坦白道:“其实在医院的时候我骗了你,我们婚姻没感情是真的,但不是我对你,是你对我。”
“你不喜欢我,甚至有些讨厌,这么多年都是我一直暗恋你,上赶着要嫁给你。”
“这两年你对我都是冷冰冰的,甚至都不怎么回家,你才是最想要离婚的那个,所以在我一提出离婚你就同意了。”
现在知道了吧,还不趁着机会把婚给离了!
苏墨本以为这些话她永远也说不出口,现在一口气说完,倒没觉得那么难以启齿了。
但心跳还是过快的,素白的手指屈起,像是要牢牢抓住桌面,因为过于用力,之间泛着青紫色。
这样,他应该就会回到之前的样子吧,对她不屑一顾,多看一眼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苏墨微仰着脸,眉眼微挑,不以为意道:“就这样,你也不同意吗?”
“嗯。”傅时朝道。
“?”
“你不爱我,想骗我离婚。”尾音骤然下降,细听,像是叹息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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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呼气:幸好,我下载了国家反诈app
苏苏:我真的会谢!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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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苏墨纠正道:“我爱你,是你不爱我!”
从没说过的字眼,在这一刻倒脱口而出了。
苏墨说完愣神,眨了下眼皮,那三个字就像是粘附在了喉咙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她抿唇,板着脸,呼吸并不像表面那样平稳。
在喜欢傅时朝这件事上,苏墨实在算不上一个诚实的好市民。
校长的谈话在沈女士千恩万谢中结束,出来时,沈女士自顾自道:“刚才进去的学生你看见了吧,学生会会长,高你一届,跟你姐姐是一个班的,不论大小考试,一直是年纪第一。”
傅时朝。
苏墨看见他校服上的胸牌了,高二15班。
她偏着头,抬着手遮挡着强烈的光线,眼睛还是不适的眯了下,看见梧桐树的叶子被风吹的乱颤,引得光影变幻。
“我以前就听你姐姐说起过,说什么学神啦,情书塞满书桌啦,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今天见了真人才真晓得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优秀的男孩子。”
“关键是成绩好,相貌好,家世嘛就更好了,也对,只有这样的家族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后代。”
“我瞧着跟你姐姐还挺般配,虽然早恋不好,但门当户对的,一起学习进步也没什么不好。”
“……”
碎碎念没有回应,沈女士竖眉,“苏墨,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苏墨走在前面,“您今天还没说够?”
“我说这么多都是因为谁,如果不是你被请家长,我至于来这里吗?”沈女士满脸的怨色,“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你这哪是棉袄,我看就是挖心的刀!”
”现在是夏天了。”苏墨懒懒道,“您不嫌热?”
沈女士反应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冷笑,“你一点也不像你姐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怪物。”
一阵风刮过来,没凉意,只有夏日燥热。
苏墨在这学校暂时待下来,待的越久,傅时朝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就越多。
时常有几个人聚在一块,八卦着“傅神在这次变态难的数学考试拿了满分”、“隔壁的大小校花跑来告白被傅神拒绝了”、“傅神被保送清华了”、“傅神大概要拒绝保送,打算出国”……
诸如此类的话题,一直没有消停过。
优秀的人,从来不乏追求者。
苏墨有幸见过他拒绝过隔壁校女生的告白,对方是舞蹈生,身形高挑就不用说了,皮肤雪白,走在路上跟开了美颜滤镜似的。
女生神情紧张,将礼物跟情书一并送过去,“傅同学,我……我喜欢你,整整一年了。”
少年的傅时朝身形尚且单薄,偏瘦,脸并不像现在那样的棱角分明,稍显稚气,只是目光沉定,有着跟年龄不符的老成。
他垂眼,落在粉丝的信封上,并没接,礼貌又疏离回,“谢谢。”
说完,走了。
女生脸色酡红,眼眶也一样,忍了几秒后扑进闺蜜的怀里,哭的我见犹怜。
“她怎么敢的啊?喜欢傅神的女孩上千也好几百了吧,多少姑娘告白都被拒绝了,前辈的遗体都没收拾干净,还敢继续往前冲?”
“我看她挺好看的,而且气质也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怎么下得了这个狠心啊。”
“多的都泛滥了,你以为傅神还在乎?”
“……”
两个女生边聊边从苏墨身前经过。
宋霜霜打了个呵欠,眼角冒出生理性的眼泪懒懒道:“说的还挺有道理的,物以稀为贵,人也没什么差别。”
说完又问苏墨,“墨墨,你呢,你也喜欢傅时朝这种天之骄子吗?”
“不喜欢,”苏墨抬手,捏了捏脖颈,“我比较喜欢接地气的。”
“接地气?谁啊?”宋霜霜想了下。
“顾城野倒是挺接地气!”
校服里套老头背心的校痞可不是最接地气。
苏墨扯唇淡笑,余光里瞥见不远处白衫长裤少年挺拔的像棵冷杉,低身上了黑色私家车。
*
往事淡去,苏墨注意力重新回笼。
“正好现在我们都没感情,彼此都及早抽身,互不耽误。”她嗓音微沉,垂着的睫毛微微上翘,敛住了眼里的情绪。
傅时朝擅长谈判的技巧,经手成功的项目早已过上百个,却在现在,显得毫无用处。
住院这几天他了解过苏墨。
在两家联姻时,苏家为苏墨选的是顾家,而他一开始选择的对象也是她姐姐苏若,只是不知道什么缘由,两边都没成,最后倒是他们成了。
这样的婚姻,的确缺少基础。
但傅时朝很确定自己见苏墨第一眼时的心情是雀跃,仿佛为了这一眼,已经等上了许多年。
如果就这样贸然同意离婚,他不管恢不恢复记忆都会后悔。
喉结上下滚了滚,傅时朝问:“冒昧问一句,苏小姐是有了新的喜欢的人吗?”
他不再执着于到底谁喜欢谁,又是谁对谁没感情的问题,而是跳出来,提出了个新问题。
苏墨抬眼,觉得可笑又荒唐,“傅总认为我想离婚是找好了下家?”
弹簧已经蓄力,随时都能反弹。
“抱歉。”
傅时朝却从容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目前没有喜欢的人,能不能给我三个月时间。”
苏墨拧着眉,没打断他。
“如果这期间我没有恢复记忆,三个月后我无条件同意离婚,并按照法律分割财产,另外,如果这三个月你有了喜欢的人,同样,我也会同意离婚,财产分割也不会因此变动。”
“……”
“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别那么快拒绝我。”
*
苏墨的确没直接做决定。
这件事上傅时朝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她要是半点情面不讲,倒有点像欺负这位失忆患者了。
离婚的事暂且搁置在一边,苏墨正常工作,上午去了摄影棚找萧雨,讨论新戏期间的营销。
因为“文艺少女”的头衔,给萧雨涨了不少粉丝,她对苏墨敬重不少,表明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全听安排。
谈完工作,萧雨主动道:“苏墨,我请你喝咖啡吧,就当谢谢你了。”
“我还有事,改天吧。”苏墨看了下时间。
萧雨也不挽留。
出去时有一行人进来,中间的女孩提着礼服过长的裙摆,浅粉的薄纱仙气十足,是高定款,能有资格穿上它的人在内娱掰着指头都能数清。
苏若便是其中一位。
她是圈内少有的高学历女星,一出道便出演名导李维的女主,自此星途坦荡,年纪轻轻就迅速在圈内占据一席之地。
两个人的视线只有片刻的交叠,苏墨移开视线,视若无睹,苏若也一样。
他们并不像,及时同一个姓氏,也不会有人联想到两个人是亲姐妹。
苏若,天之娇女,父母的掌中宝。
而苏墨,手背都算不上,一个不被希望的意外,可有可无罢了。
人是经不住念的,因为傅时朝,她想起沈女士几次,沈女士大概有所感应,于下午就打来了电话。
沈女士开口客客气气的问:“我有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你要是在忙,我等会打过来。”
她突然这么客气,倒是教苏墨不习惯了。
“您说。”
“也没有别的事,就是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回来吃顿饭,我亲自下厨,做两个你喜欢吃的菜。”沈女士道。
苏墨:“什么日子?”
“叫自己女儿回来吃饭还需要选什么日子,有段时间没见了,不想回来看看吗?”
沈女士轻声问,温柔慈爱严重超标。
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苏墨不是不明白,但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的心力交瘁,让她忍不住找借口,或许这次不一样呢。
“好。”她道。
“那我就等着你了,早点下班。”
“嗯。”
挂了电话,苏墨下巴抵着手机发呆,看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有一小块云,孤零零的,像是迷路落了单。
到下班时间,苏墨从办公室出来。
宋霜霜一脸见到鬼的表情,“哟,苏总竟然是知道咱们公司下班时间的。”
苏墨没理会她的瞎贫,看她捧着杯咖啡就是要继续加班,轻笑一声,“革命的接力棒就交给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宋霜霜立定站好,做了个行军礼。
下楼,苏墨打了个车过去。
进门就听见了沈女士的唠叨声,“好久没做饭了真是生疏了,这菜都做的不成样子。”
“我觉得挺好吃的啊。”苏若夸道。
“就你嘴甜。”沈女士笑道。
苏墨对这母慈女孝的画面熟视无睹,自顾自的换鞋,里面的声音停了几秒,像是被陌生人无故打断。
最后还是沈女士先开口,“墨墨回来了,快来看看妈妈做的这一桌子菜,都是你爱吃的。”
苏墨走过去,偏甜口的,全都是苏若爱吃的。
“嗯。”她放下包,“谢谢妈。”
“既然人齐了就直接吃饭吧,老苏,吃饭了。”沈女士叫道,苏父应了声,踩着拖鞋走过来。
“爸。”苏墨叫了声。
苏父点头,并不是刻意板着脸,而是不熟带来的陌生感。
一家四口落座,沈女士主动给苏墨夹菜,道:“看着好像是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都没怎么吃饭?”
“还行。”
“那你多吃点,妈妈好不容易下厨,都是你爱吃的。”
苏墨照单全收,但还是被甜味给腻住了,她放下筷子喝了大杯的水。
沈女士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最近跟时朝怎么样,下次回来的时候把他也带上,你爸很久没跟他下棋了。”
“毕竟是一家人,还是要场见面的。这不见面,我有些事都没机会跟他说,其实也是蛮小的一件事,你姐姐最近新戏一直压着没上,热度大不如以前了,代言都掉了两个。”
沈女士夹了一块咕噜肉放进苏墨的碗里,“你看能不能跟时朝说一声,跟你姐姐签下代言,他们不是新品上市,正需要代言人,那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姐姐名气很大,双赢的呀。”
苏墨安静吃饭。
苏若道:“妈,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干什么,你别让妹妹为难。”
“这又什么不能说的?一家人当然是互相帮衬着,现在你有需要,她当妹妹的能推辞吗?”
“……”
苏墨觉得自己挺蠢的,明知道反常有妖还是来了。
像是吃的有点多了,顶着胃了,泛起酸来。
她放下筷子,抽纸巾擦了擦唇,看向沈女士,问:“其实您大可直说的,不用拐弯抹角。”
谁也不是傻子。
“我要直说你会来吃饭吗?”沈女士圆目微睁,比她更气,“苏墨,你从小打到大都是这个样子,你一个人不开心,非要所有人都陪着你不开心才罢休,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苏墨扯唇,“您什么都不用做,您特别好。”
苏若皱眉,“苏墨,你怎么跟妈说话呢。”
“苏墨,你妈为你准备这一桌子菜准备了一下午,让你帮个忙你不想帮就算了,用得着冷嘲热讽吗?”苏父板着脸。
沈女士捂脸,眼泪跟着掉出来,“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做这一大桌子菜,我还不该是你妈。”
心凉到了顶点,倒让人格外冷静。
苏墨安静问:“这一大桌子是我爱吃的吗,有一个菜是我爱吃的吗?全都是苏若喜欢吃的。”
“这也不能怪您,您也不是成心膈应我,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我爱吃什么,不关心也不在乎罢了。”
沈女士噎了下,良久情绪稳定了些,道:“我没想到,直到现在你还是嫉妒你姐姐……”
话到这里,无非又是以前的话车轱辘一样的重复。
苏墨听的麻木了,想着网上有些话说得不错,即便是父母跟子女,也是要讲究缘分的,她运气差点,跟父母的情分浅些。
沈女士声泪俱下,她也只是麻木看着。
苏墨想说她跟傅时朝已经决定要离婚,实在是用不上在她面前演这一出戏,还没开口,门铃声突兀的响起。
家里的阿姨小跑过去开门,门打开,她吃惊道:“傅先生。”
餐桌上的人看过去,戏剧被迫中止。
立在门口的人身形挺拔,轮廓一笔一画板正流畅,他没打领带,衬衣的扣子解开了颗,露出突出的喉结,屋里的暖灯的柔软光线落在他脸上,反衬出面部线条的清隽细致。
傅时朝微微点头,说了声谢谢。
沈女士像是变了张脸,忽的站起身,热情道:“时朝来了,我们正聊起你呢,吃过饭了没?”
空气里有发酵因子,苏墨只是吸了下,便觉得鼻腔里泛起酸意。
三个人轮番指责时,她神情如常甚至近乎冷漠,这会儿脸上绷着的肌肉像是一下子松下来,半垂着眼皮,有种破碎的美感。
苏墨轻依着梨花木的椅子,眸含秋波,对上他的视线,娇嗔道:“老公,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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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傅:
老婆被欺负了,生气!
可是她叫我老公诶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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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霜霜有句话说的好,当你的对手都不要脸的时候,你还端着那张脸是嫌打的不够疼吗?
苏墨向来不是什么薄脸皮,演技也不差,转换起来并不难。
沈女士没回头,道:“瞧我们家苏墨,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还这么没规没矩的,也不知道心疼人。”
但说出的话就像被投入死湖,没有半点回响。她知道自己这位女婿的,什么都好,就是冷眉冷眼的,难易亲近。
跟苏墨结婚也有两年时间,期间来过几次,该有的礼节都有,只是怎么相处,都不像是女婿。
可能也是跟苏墨感情不好有关,如果当初嫁过去的是苏若,说不定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眼前的沈女士挡了大半的视线。
傅时朝偏头,对上苏墨的目光,像细雨时起的薄雾,真实的情绪被藏匿起来了。
受了欺负,委屈不少。
“嗯,我来接你回家。”
声音不见得有多温柔,但对于他而言,已经很少见。
至少,苏家的其他三位从未听过。
苏若有些出神,对比两年前的那次见面,他的态度还真是天壤之别。
还是失忆好啊。
苏墨也没想到傅时朝配合的这么好,要是放在以前,肯定一个冷眼抛过来,以为她在发神经。
“墨墨在同你开玩笑呢,她饭都没吃完,不着急,”又扭头对阿姨道:“去拿碗筷来,放在墨墨旁边,吃完再回去也不迟。”
“是不是,墨墨?”
沈女士又看向苏墨,笑意虚浮的挂在脸上,希望她能劝一劝。
苏墨只当没看见,拉开椅子起身,“不吃了,甜的我都发齁了,吃不下去。”
“苏墨,这都是妈辛辛苦苦做的,就算不合你胃口,也不用说的这么过分吧?”苏若抬眼看着她,“你没回来之前就跟我一直念叨,说很久没见你了,这次回来一定要多聊聊。”
“若若,别说了。”沈女士低头叹气。
苏父皱眉,“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非得闹成这样子。”
一屋子的好人,倒全都成了她的不是了。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桌面,那股凉意像是具有生命一样,一个劲儿的往血液里钻。
苏墨笑了下,她嘴皮子一向厉害,真要说起来这三位都不看的,只是这会儿像是失语了。
要说什么,在这里,赢了也是输的。
“刚刚不是说想回家了吗?”傅时朝走过来,握住像冰块的手,看到她微愣了下,神情还有些茫然。
对着他倒是能说会道的。
傅时朝看向苏若,“苏墨年纪小,还有些任性,你不一样,你懂事。”
“……”
苏若坐直了几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夸自己,但一时还挺受宠若惊的,刚要谦虚几句,又听到的他继续。
“你知道苏阿姨做的辛苦,那就麻烦你连带着苏墨的那份也吃了,也就不浪费苏阿姨的一番苦心。”
苏墨轻笑一声,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有了新的认知,她心里倒是没那么难受了。
苏若:“……”
合着她苏墨高贵,她苏若就是收拾残羹剩饭的了?
还没来得及辩解几句,苏父就发话了,“都是一家人,气氛不用搞的这么紧张,时朝啊,让你见笑了。”
“没觉得见笑,只觉得心疼。”傅时朝语气平缓,一字一句,听的格外清晰。
“如果我没来,只怕到时候苏墨回到家眼睛都是红肿的,她又是受了委屈不肯说的性格,到时候我连她为什么哭都不清楚,会很难哄。”
现在尚未完全天黑,青天白日的,苏墨就歪着脑袋,看着这男人瞎编,但不得得承认,被人偏袒的感觉很好。
比想象中还要好得多。
苏若才真是被气笑了,苏墨会哭,还哭到眼睛红肿?她极力保持着女明星该有的仪态,“傅先生说这话就有失公平了,您没来之前,被苏墨气到哭的是我妈。”
“是,我有错,我错在妈想要我老公给你代言时我就该一口答应,我不该犹豫,就该像个傻子,就当好一个被利用的工具就好了。”
说着,苏墨靠在傅时朝的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胸口,闷闷道:“老公,要不然你答应吧,不然以后我爸妈都不认我了。”
声音压的低低的,委屈死了。
她闻到傅时朝身上的冷调木质香,她没什么文艺天赋,说不出宋霜霜那种“像雨后清晨青橘的味道”,她只会吸吸鼻子,觉得真他妈好闻。
“苏墨!”
苏若被茶的冒火,音量陡然拔高,她这么说了,她代言还能拿到就有鬼了。
沈女士只好解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问你,如果有可能的话,没可能的话就算了,不强求。”
“没可能。”傅时朝直接回。
沈女士被这三个字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苏若被人捧惯了,听到这么果断的拒绝,还是不死心问出来,难道就因为苏墨的几句话?
“气质不符。”语气清淡低冽。
说完,傅时朝拍了下怀里的女孩的脑袋,半垂着的眼皮,眼睑有着浅浅的痕,轻声道:“回家吧。”
*
那句“回家吧”得益于傅时朝得天独厚的嗓音,加上环境特定,产生的后劲儿,在她出来上车后都没缓过来。
司机已经下车,站在外面抽烟,给两个人腾出空间。
苏墨缓了会儿,斜靠着车门看他,他这样棱角分明的脸,在这样的光线下很占便宜,阴影更加突出他立体的五官,随便截取一帧都像是张黑白相片。
缺乏色彩,多了份可考究的余味。
“我同意你说的,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无论是你这三个月里恢复记忆、三个月到期还是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们都离婚。”
苏墨主动开口说了同意,并不是因为傅时朝今天的表现就对他心存幻想,她奢望过一次了,被打醒了,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傅时朝看着她的眼睛,“好,你的东西没有人被动作,随时都可以住回来。”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苏墨不紧不慢道。
傅时朝:“你说。”
“在这三个月里,我依旧享有傅太太的权利,我对你的钱没什么兴趣,”她顿了下,“对你的人……嗯。”
这什么虎狼之词。
没等苏墨补充,傅时朝抿唇,微微点头,“明白,权利与义务对等。”
苏墨:“……”
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我要的不是虚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如果要保持以前基本“守寡”的状态,那坚持现在不离婚有什么意义?
糟糕的婚姻生活已经过了两年,对延续三个月没兴趣。
“正常的老公会为老婆无条件的撑腰,今天你做的很好,请以后的三个月继续保持。”
“好。”
“我接受表里不一,没感情无所谓,请把表面功夫做好。”假的没关系,能哄得她开心就行了。
“好。”
“……”
无论苏墨说什么,傅时朝都耐心听完,回答好。
苏墨满意的翘了翘唇边,最后做总结,“简单来说就是各取所需,你需要在恢复记忆前保持婚姻关系,而我需要一个工具人老公。”
“希望合作愉快。”她伸出手。
伸出来的手又细又白,手指匀称,看着很瘦,握上去才知道是骨架小,还是有肉的,只是软得很。
傅时朝道:“我很荣幸。”
倒像是真谈了一笔生意。
谈完,傅时朝送苏墨到酒店,这一来回的折腾已经是晚上。
苏墨推门下车,刚要礼貌性打招呼才发现傅时朝也跟着下了车,她愣了下,倒也不用这么礼貌客气。
发愣的两秒时间,他已经走过来,道:“走吧。”
“去哪?”苏墨问。
“替你拿行李。”
傅时朝道:“如果你还有工作,我让司机将行李送回去,你什么时候下班,再接你回去。”
“谁说我要回去住了?”
他垂着眼看她,“不是说想回家了吗?”
那时目光盈盈,像是下一秒回不到家就会哭出来。
苏墨想回家不假,只是她的家不可能是星河湾,至于在哪她也不知道答案。
她也没想到前面演的好好的,睁着眼说瞎话,这会儿倒是老实人了。
“我暂时还不想搬回去,这段时间,我就住酒店。”苏墨眨了下眼,很有甲方爸爸的味道,“至于什么时候搬回去,再说吧。”
随心情。
甲方爸爸想什么搬回去就什么时候搬回去!
苏墨懒懒散散的打了个挡着手打了个呵欠,眼睛里水润清澈,映照着酒店门口的灯光,明亮的有些过分。
“好。”
他这晚上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好。
傅时朝靠近一些,好闻的木质香拂过来,他自然的牵过苏墨的手,在她惊诧的目光下道:“你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作为一位合格的丈夫,我应该陪着你。”
“这样,你在酒店住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如果这家酒店住不习惯,我们可以换一家,傅氏旗下有五星级的酒店,口碑不错,也可以作为备选。”
“……”
又叫来了司机,让他回去取衣服。
司机敬业的问:“取多少套?”
“这就需要问太太了,”傅时朝看向苏墨,“几套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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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
谢谢!
我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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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杨阿毛减肥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在路上*20、祺可摘鑫程*5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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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几套?
苏墨看着眼前一秒入戏的男人,觉得他多少是有些表演天赋在身上的,以前够克制,失忆后倒是释放了天性。
她皮笑肉不笑,道:“住什么酒店,一起住民政局吧,第二天方便。”
醒过来直接就能领证,绝对排第一没人争。
傅时朝薄唇扯了下,很小的弧度,“同你开玩笑,我送你进去。”
苏墨垂了下眼皮,目光示意。
傅时朝放开她的手,“抱歉。”
“你想送就送吧。”苏墨往酒店的方向走。
到了酒店,傅时朝也如他说的那样,只送到礼堂,一直看着她上电梯。
等苏墨走了,他走向前台,叫来了大堂经理,叮嘱几句安全问题才离开,毕竟独身住酒店的确不太安全。
*
苏墨将她暂时不离婚的消息告诉给宋霜霜时,那边明显比她还要激动,但她现在负责跟进萧雨,跟宋霜霜不在一个地方,宋霜霜只能投来信息轰炸。
【我能说干得漂亮吗!!!】
【谁让傅时朝已经给你摆臭脸冷落你两年,现在报应来了,出车祸了,失忆了,眼睛倒是治好了,不想跟你离婚了!】
【谢谢姐妹,让我看到了现实版爽文!】
【诶正好趁着机会就不离,把他当成免费的鸭!】
【有钱有颜的鸭,都不用负责,用完拍拍屁股就走了,还有比这更爽的吗?】
【没有!!!我已经开始期待你拍屁股走人,狗男人痛哭流涕的那天了!】
……
宋霜霜作为旁观者,太清楚苏墨这两年受了多少年委屈,她亲闺蜜眼,她的宝贝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傅时朝眼瞎心残就该好好治治脑子。
现在好了,报应不爽。
苏墨看着一条条蹦出来的消息哑然失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宋霜霜吐了口陈年恶气,便撑着脸不紧不慢的回她。
萧雨拍完一场戏回来,平时那么爱抱怨,今天倒是盯着太阳也一直是笑脸,乖乖配合着剧组。
“你看着心情也挺好,有什么好事?”她瞥了眼,看到苏墨笑脸,主动搭话。
苏墨收了手机,“没,闲聊几句。”
“我这里倒是有好事,”萧雨撑着手向着她靠近了点,“你知不知道苏若,就上次在摄影棚你还遇见,恨不得把公主两个字刻脑门的那位?”
“嗯?”苏墨道。
“那天在摄影棚里耀武扬威的,我还没拍完就叫助理来催,我抱怨几句,公主假惺惺过来道歉,说她形成忙赶时间,搞笑,好像我多闲一样?”
说到这里,萧雨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她一年多了没新戏跟上,热度早都跟不上了,代言一个接着一个被抢走,就这样能忙什么?”
“那天还听她经纪人炫耀要拿到傅氏宝俪珠宝的代言,结果今天人家官宣了,的确是有了新的代言人,却是她死对头郑晴儿的。”
“……”
萧雨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为了不化妆,抬头小心的用纸巾擦拭眼尾,“我要是苏若,这脸臊的都没办法在圈子里待下去了。”
苏墨倒没想到那边动作这么快就签了郑晴儿,结合昨天的事情,很难将这归结成巧合。
如果早确定了,苏若那边会第一时间知道风声,也就不会白费力气了。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苏墨打开手机,想问一句,点开空白头像的对话框,看到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二月份春节的时候。
她拍了烟花发给他,道:【新年快乐。】
傅时朝发过10w的转账,备注:【压岁钱,代老爷子。】
就这样,没了。
苏墨一秒冷静下来,太多次鼓起勇气主动发消息过去,得到的都是冷冰冰的答复,这些很小的细节,积累的多了,能将人的孤勇磨灭干净。
她点了下屏幕,将对话框关掉。
手机还没揣回去,就有消息提醒的震动声,她以为是宋霜霜发来的,打开才看到小傅同学的备注,以及熟悉的空白的头像。
小傅同学:【新的代言人已经确定,他们不会烦你了。】
并分享了双方的官宣。
那边还提示“正在输入中”,苏墨回:【好,谢谢。】
新消息又跳出来,小傅同学:【什么时候下班?】
苏墨想了下,敲字:【尚早,有事?】
那边学着她文绉绉的语气,回:【无事,接吾妻下班。】
苏墨的视线停在“吾妻”两个字发了好一会儿呆,看的久了,仿佛不认识字了一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汉字。
她发呆的空隙,那边发来消息,【一起吃饭应该也是在丈夫的责任里。】
正经的语气,像是要认真同她探讨。
苏墨翘了下唇角,想到上午陆洵就发来的消息,直接回复:【今天准你假,晚上跟客户约好了。】
那边“正在输入中”持续十来秒,到最后就只有一个字:【好。】
*
餐厅是陆洵在比赛之前定下来的,是家网红店,一般要提前半年预约,他还是靠着名气走了后门才加塞进来的。
陆洵绅士的替苏墨拉开椅子,她说了句谢谢坐下来。
“这家餐厅很难定的。”她听过宋霜霜提到过,当时追她的一位小开不知情,请她来这里吃饭,因为没有预定被拒之门外。
“是难定,也那么难定,”陆洵坐下来,“这家店的老板恰好是我的粉丝,给他送了球拍跟签名就额外开了后门。”
“哦,刷脸的。”苏墨道。
陆洵笑了两声,抬眼看她,餐厅的风格独树一帜,灯光偏暗,烛光摇曳,一抹光亮投影到她的挺翘的鼻梁上,形成一小块光斑。光斑往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半垂着看菜单,卷翘睫毛根根分明。
心像是被瞬间攥住,紧张的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随便点,别跟我客气,这次要不是你帮我解决那个记者,我都没心情比赛。”
苏墨点完餐合上菜单,“应该的,毕竟是我的工作。”
“那我更正一下,”陆洵笑,“感谢苏小姐工作能力这么强。”
“谢谢。”苏墨并不谦逊的照单全收。
她刚想跟进一下之后的工作,还没说几句陆洵就举手投降,“我刚打完比赛,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吃完这顿饭之前不提工作。”
“好。”
陆洵看了下手机,手心里微微出汗,还差五分钟就准点了。
他在赢得比赛的那一刻,在荣光与掌声一同袭来时,他最想要分享的人是苏墨。
喜欢一个人不丢人,陆洵并不想违背自己意愿,既然喜欢了那就告白好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苏墨见他注意力不太集中,目光总偏向自己的身侧,便下意识要看过去。
“是陆洵诶!”惊喜的女声突然响起。
苏墨正好看见了一位身形高挑的姑娘走过来,一时还以为是陆洵的朋友,却没想到后面又跟了一句,“我们一家都好喜欢你啊,能不能合照签名呀?”
原来是粉丝。
但就这姑娘声音这么响,其他人用餐的客人也跟着看过来,因为陆洵人气不小,知名度比一般的体育明星要高不少,所以又不少人也认出来了,跟着起身,也想要拍照跟签名。
还没等苏墨反应,就将这一桌子团团围住了。
“……”
她以前不是没跟名人吃过饭,被认出来的情况也有,但都不如这次速度跟规模。
一时间,跑都跑不掉了。
陆洵一脸难色,“对不起啊,我跟朋友吃饭,暂时不是很方便。”
“但是我们真的好喜欢你啊,不能拍照的话,签名也不可以吗?”这次是大哥的声音,听声音都是彪形大汉。
“陆先生,这是你的花,签收一下。”快递小哥挤进来,硬是将完好无损的玫瑰花束递到了他手中。
连花都备好了,苏墨微愣,低声问:“你是不是暴露了私人行踪?”
陆洵笑不出来了,“不是。”
这一堵环形肉墙,仅仅凭他们自己出去有难度,苏墨只好给在外面的司机已经助理发消息求助。
发出去不过几秒的时间,司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对不起,让一让,让一让。”
“陆先生,快走吧,车在外面等着您。”
刚说完又被粉丝的声音盖住,“陆洵陆洵,帮我签个名再走吧,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看!!!”
陆洵人是站起来了,但被挤得脸都变形,想抬个手都做不到,还是竭尽全力偏脑袋要叫苏墨一起走。
苏墨没有被人挤成肉泥的爱好,谢绝了好意,“你先走吧,我待会自己回去。”
粉丝是跟着陆洵的,他一走这里也清净了。陆洵也想明白过来,将花放在桌子上,“我欠你一顿饭,这花就当定金。”
说完,在司机跟助理的帮助下,艰难脱身,不过身后还跟着人,跟小尾巴似的。
苏墨撑着脸,看着陆洵的背影,有些怜悯。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
陆洵没时间伤春悲秋,好不容易才上了车,看着还在拍车窗的粉丝心有余悸的呼出了口长气,“这什么破网红餐厅,都这么难定,为什么还有这么低素质的粉丝?”
“喝点水消消气,这也从侧面是您现在太出名了。”助理递来一瓶水。
陆洵喝了大半,问:“好在你们来的及时,对了,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是有一位好心先生说的,说您在里面被困住了。”助理回忆了下,对方身着的西装是意大利纯手工制作的品牌,价值不菲,看起来非富即贵,看着可信度就很高。
陆洵点头,“那的确该谢谢他。”
可惜,他还以为今天还能表白。
*
这会儿,好心的傅先生拉开了椅子,在放有玫瑰花束的位置坐下来。
苏墨将定位发给宋霜霜,询问她要不要来捡个漏,那边发来个哭丧脸的表情,偷拍了上司时余叉着腰指点江山的照片,回:【被抓壮丁中……我恨。】
她轻笑一声,余光才注意到对面坐了人。
苏墨下意识拧眉,开口前看清对方的脸就噤了声。
傅时朝头身比一向优越,五官舒展深邃,面部轮廓清冷清晰,漆黑的眸光看过来,温和不失礼貌的问:“才知道这家餐厅要提前预定,不知道能不能蹭一下太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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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心傅先生×
诡计多端傅先生√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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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眨了下眼,反应几秒。
她下意识看了下周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么,转了一圈后才定定看向他,一时没说话,很多种想法在脑子里运转。
“我做的。”声音可以说有些轻快。
傅时朝直接回答了她还没问出口的问题。
他拿起来拿束娇艳欲滴的花,放置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个苏墨看不到的位置。
“我想也是。”苏墨回想刚才的画面,怎么看都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
服务员送上来了他们点好的餐,现在陆洵走了,他的那份被送到了傅时朝面前。
苏墨没动,手撑着桌面,保持着凝视着他的姿态,问:“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傅时朝面容清隽,道:“他准备在这里向你告白。”
“嗯?”
“这束花是提前订好的,再过会儿会有请好的乐队过来,在餐厅里其他客人祝福声里,表达爱意,请你做他的女朋友。”
他声音不疾不徐,阐述着事实。
苏墨愣了下,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走向。
陆洵这次约她也是工作为由,以至于她完全没往那方面多想。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道歉,之后我也会向陆先生当面的道歉,赔偿他今晚的所有损失。”
苏墨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傅时朝继续道:“希望他能体谅一位丈夫维护岌岌可危婚姻的心。”
噗。
刚喝的水差点吐出来,她着急一口吞咽下去,差一点呛到。
傅时朝扯了纸巾递过来,垂着眼,“抱歉。”
苏墨拿过来擦拭掉唇边的水渍,反应过来,比刚才淡定了不少,虽然他的方式有问题,但不得不说也帮她免去了尴尬。
轻快的音乐忽然响起。
苏墨下意识看过去,看见身着礼服的乐队朝着他们走过来,为首的男人拉着小提琴,笑容比曲调更温柔。
餐厅的人跟着看过来,睁大了眼,想要看弄这么大阵状是不是要求婚。
一时间被聚焦,苏墨立刻偏头,一手挡着脸,低声问:“怎么回事?”
“我想,既然陆先生费了心安排了,浪费总是不好。”傅时朝看向乐队,回以礼貌的笑容。
安然的好像这一切就是他一手安排。
苏墨:“……”
果然,能担得起资本家的称号,脸皮都是经过锤炼的。
乐队走近停下来,闭上眼,仿佛沉醉其中,尽情的演奏。
苏墨是个俗人,对这些一窍不通,对音乐唯一的印象是被数学强行占掉的音乐课。
她脑子里能想到唯一的形容词只有——好听。
别说艺术涵养了,就是文化素养都没有。
苏墨好不容易挨到了音乐结束,象征性的拍了拍手跟微笑,就要结束这场脚趾抓地的场面。
乐队的人弯腰致谢,从两边散去。
服务员推着餐车,餐车上放着两层蛋糕,蛋糕上一只仰着脖颈的黑天鹅栩栩如生。
蜡烛的烛火随着移动摇曳。
蛋糕被送到,傅时朝看着她,轻声道:“傅太太,两周年结婚纪念日快乐。”
婚礼当天,苏墨就想过,傅时朝会怎么庆祝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她设想过很多个版本,浪漫的,缺乏浪漫的,有新意的,或者是陈旧发个丰厚红包敷衍了事的。
但没有一个版本成真。
因为严格算起来,这两年他们从未过过纪念日。
“许愿吧。”傅时朝道。
苏墨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她闭眼许愿,脑子里却什么也没想,她不是个贪心的人,知道愿望太多会让人烦,老天爷也不例外。
她已经许过一个了。
静默两秒后,苏墨睁开眼,吹灭了蜡烛,轻扯红唇,“谢谢。”
真诚的。
*
回到酒店后,苏墨泡了一个澡。
她倒没想那么多,成年男女,及时行乐就好。
等到苏墨在脸上捣鼓了一堆东西,并久违的敷上面膜时,上司的时余的电话就像催命般。
她深吸了口气,滑向了接听。
干公关这一行,临时被上级一个电话叫出去是常有的事,苏墨现在已经能在挂完电话后,平静的揭开面膜,换下睡衣,带上化妆包赶赴现场,抵达时已经车上补完妆。
手要稳,以应付复杂的交通状况,需得经年累月练出来。
深夜已经没什么人,酒店的大堂寂静无声,她踩着高跟鞋走出去,高挑的姣好身形吸引了几道视线。
手机上显示她定的专车还在一公里开外,等在红绿灯的路口,开过来还需要两三分钟。
苏墨立在门口,活动着脖颈,刚清洗护理过的脸白净透亮,不仔细看还以为妆容过于精致,以至于没什么妆感。
酒店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大堂经理走出来,在安全距离之外试探性的问:“这么晚了,舒小姐还要外出吗?”
苏墨偏过头,住这几天有印象,认出他是大堂经理,便点头,“工作需要。”
“需要我为您叫车吗?”经理问。
“不用了,我约了专车。”苏墨想大概是深夜,处于人道主义,这位大堂经理才会这么细致。
“好的。”
大堂经理双手垂在身前,交叉握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没一会,网约车开过来,苏墨向经理点头示意了下就要上车,经理走到了车尾,拿出手机拍下了车牌号。
苏墨:“???”怎么现在酒店都这么人性化的吗?
经理微笑,替她打开车门,“苏小姐可以放心上车了,车牌号已经记下了,您看如果方便的话,我能打给您确定安全吗?”
“我是好人。”听到这话的司机,特别无奈道。
苏墨说了句不用麻烦了,低身进了车,关车门的动作顿了下,又偏头露出脸来,忍不住问:“你们酒店都这么具有人性关怀吗?”
经理扬起职业微笑,“我们酒店一向以具有人性关怀要求员工,但您也是特别交代过的。”
特别交代过的。
苏墨垂了下眼睫,自然想到了傅时朝,大概是送她回酒店那次。
“谢谢,辛苦。”
车门关上,她靠着后坐,看着车窗里渐渐隐没的酒店,车驶入了主干道,夜里的树只剩下绰约的黑影。
苏墨深知自己有个很坏的毛病,凡事吃软不吃硬,毕竟属弹簧的,别人越压的紧了,她反击的气焰越高涨,但对方只要松开手,她就收起了满身的刺。
没得过多少好,所以眼皮子浅的很。
酒店外,经理看着车逐渐消失在黑暗里,处于谨慎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过会儿那边接听,他道:“苏小姐因为工作,现在出了酒店……嗯,我已经拍下了车牌号……”
*
“大家今晚辛苦了,回去休息,明天两点再来上班。”时余将杯底最后的咖啡喝完,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底下的人解脱般收拾东西。
出去时,宋霜霜揉眼角,道:“这些主子们再多折腾几下,不出一年,我能熬到绝经。”
“省钱了?”苏墨直接接了句。
“神他妈省了钱,那要不然我现在躺棺材里去,两眼一闭,后半辈子都省了。”宋霜霜愤懑道。
特殊的山栀子木味道飘过来,时余目视着前方,说话时脸皮都不带动一下,“今天早上要是有一家媒体冒出来,不用你躺,我会亲手送你进去。”
“……”
宋霜霜一秒正经,“总监你放心,我宋霜霜誓死跟公司共存亡。”
说完,又以再确定媒体一遍为借口躲远了,留下苏墨跟时余同行。
时余微仰着脸,巴掌大的脸线条分明,开口道:“有人看见你这几天早上都从公司附近酒店出来,但你知道属下私人的事情我不关心。”
“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影响工作。”苏墨回。
“好。”时余也没不再多话,“你一向让人放心。”
一行人到了路边,但都住的天南地北,讨论蹭谁车比较顺路,时余也有车,但他洁癖严重,在他爱骑上掉根头发都是死罪,都很自觉的不做考虑。
时余向苏墨抛来橄榄枝,“酒店?顺路,我送你。”
死亡邀请!
苏墨感觉到身后同事的视线都同时看过来。
当事人稍显淡定,眨了下眼皮缓了下就要答应时,余光瞥到了一辆开来的黑色宾利,在路边停下,熟悉的车牌让她整个人像打了剂强行针。
苏墨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傅时朝也在,大脑正在快速运转着另一个问题——如果让时余跟同事知道她跟傅时朝的关系会怎么样?
大概就是前脚刚喜提“老板娘是我同事是种什么感觉”的问题回答资格,后脚就可以回答“我的同事是老板前妻是种什么体验”。
那她到时换的不仅是老公,还有现在的工作。
“不用就算了。”时余毫无耐心,拿出车钥匙就要去开自己的车。
这一转身,就都看见了。
“时总。”苏墨声音突然拔高,惊得还没转身的时余有转过来。
“有事?”
“有事。”
苏墨强装镇定,她转了个方向,一只手放在身后,小幅度的做着驱赶的动作。
她不知道傅时朝能不能看懂。
想到他失忆后脑子一向不太好用,看不懂的可能性默默增加了。
时余又问:“什么事?”
苏墨瞎扯了工作问题,余光见宾利开走才松了口气,说了句“再见”就送时余上了车。
“我刚好像看见傅总的宾利了。”时余边系安全带边道。
苏墨扯唇,“不是同一款。”
“好像是,这么晚了傅总来这儿干什么。”时余点头,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驱车离开。
手机振动了下,她低头看了眼,是傅时朝发来的消息,一个定位,点开来看,绿色的小图标距离在她前面一个街区。
蓝色小圆标箭头晃动,探头探脑,像只试飞的鸟。
*
午夜的长街寂静无声。
这里是老街区,路灯的年纪比傅时朝还要大,透出的光线昏暗无力,难以抵御深沉夜色,车前第二个灯年久失灵,灯光闪烁,时明时暗,随时都要报废。
他靠着座椅,搭着方向盘的手臂骨节分明,曲着手指修剪的干干净净。
入目的视线,单调无聊,跟所有城市一样,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一抹黑影闯入。
苏墨穿着的是CE的吊带长裙,腰部的位置挖空,又用挺括的白边突出独特线条,露肤不露骨,清冷又不缺乏风情。
她踩着高跟鞋,行走间摇曳生姿。
那张明艳的脸上的红唇有着似有似无的弧度,眉眼并不是小姑娘的娇柔,带着英气,有着孤身的勇气,也有入世的自持。
苏墨走过盏坏掉的路灯,灯光明明灭灭的,让她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一切自有天意。
即使只是一盏坏掉的路灯。
傅时朝想。
苏墨走过来,并没有直接走向副驾驶的位置,而是到了驾驶座,抬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车窗缓缓降下来,傅时朝的脸露出来。
他喉咙发紧,脸上却淡定自若,清冷的轮廓线条让他看起来极具疏离感,黑眸沉定看着人时没什么温度。
就是这副样子,勾的那一片校区女孩子的芳心暗许。
苏墨偏着脑袋,眉眼舒展是不用刻意矫饰的风情,长睫轻垂,如鸦羽一般,风一吹,属于她带着甜味的清冷香味跃入车内。
傅时朝手心发紧。
蛊惑近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先生,我老公还没来,你要不要载我一程?”
“……”
“嘀……!”一声刺耳又绵长的喇叭声像是将这夜色也划破了一般。
傅时朝的手不知道何时往下滑动,被那句话激的心跳如雷,慌乱中摁上了方向盘的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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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就这?
小傅同学:…………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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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兀响起的鸣笛声,将没防备的苏墨惊到了,她僵了几秒,难以置信的看向傅时朝。
好在这里不是居民区,否则马上就该有人打开窗户破口大骂了。
她就说了这么一句,至于反应这么大吗?倒像是她真的偷人一样,只是这位情人的心里素质不太稳。
“抱歉。”
傅时朝自知刚才有些失礼,轻咳了声。
苏墨却盯着他的眼睛,看出那里藏着极细微的窘迫时,咬了下唇,没忍住,笑出声。
她依着车门,腰部镂空的位置碰触到冰凉的车身,她颤了下笑的更肆意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傅时朝变了很多,时间让他更具成熟男性的体格跟样貌,也让他越发沉稳,深不可测。
但,也有没变的。
总是不经逗的。
转学后,苏墨迅速交上了两位臭味相投的好朋友,一个宋霜霜,另一个是四肢发达的顾城野。
顾城野家里有钱,父亲是这所私立高中的校董之一,人不坏,倒也没有多安生,违规乱纪是常事。校长束手无策下决心让他担任风纪委员,希望他承担起了这份责任时能规范自身。
学生会有学校的拨的会议室,作为学生会成员之一,他也有一把钥匙。
里面清静,苏墨将钥匙据为己有把那里当成第二个家,是看小说跟漫画的好去处,最重要的,是能看见傅时朝。
只是除了几次偶尔不经意的视线交叠,两人没说过一句话。
不过苏墨不在意,仍然每日必来。
午后体育课,她昏昏欲睡,翘掉了跑来睡觉。
会议室天花板上的风扇呼呼作响,声音节奏规律,极具催眠效果。
苏墨睁开眼时,入目是挺拔的身形,校服外套是敞开的,露出干干净净的白色T恤,干净到好像靠近就能闻到清洁剂清爽的味道。
视线往上是一小截骨节清晰的白皙手腕,对方拿着黑色的保温杯喝水,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
困倦的眼皮眨呀眨,一时分辨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对方喝水动作停顿,保温杯错开,一只垂着眼皮的黑眸发现了她,没什么情绪,睥睨着她。
哦,是现实。
苏墨刚睡醒,本来就不多的礼义廉耻还没跟着醒过来,这会儿也不觉得丢人,直勾勾的看着他,没移开眼。
傅时朝没理她,继续喝水。
“啊,这是你的水杯啊。”苏墨佯装懊恼,叹:“对不起啊傅学长,我不小心喝了。”
喝水的动作再次停下来。
苏墨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问:“你说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咳咳咳……”
傅时朝撑着桌子,剧烈咳嗽,红透的耳尖可以作证,这一切反应真实,并不是演出来的。
如果可以,他应该比较想将那水给吐出来。
即便苏墨很快就解释只是一个玩笑,他板着脸没有回应,那抹红色依然也没淡下去。
在这一瞬,少年版小傅同学跟成年版傅总重叠。
苏墨坐上副驾驶,单手撑着脸看他,再一次轻笑出声,问:“傅总,你是不是忘了你目前还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傅时朝看过来,还没说什么又听见她继续道:“不是什么见不得光小三情人,不必紧张。”
“……”
苏墨笑意不减,甚至有些得意了,就像是好不容易揪住了一条小辫子,反复把握,爱不释手。
她挺爱看他吃瘪的样子。
“不过以后有机会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这心理素质还需锻炼,这么点小场面怎么……”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在傅时朝突然靠过来时吞咽回喉咙里。
苏墨一时呼吸加深。
他靠的过近,近到鼻尖快要碰触到她的,近到她能数清楚他眼睑上浅浅的褶皱以及漆黑分明的睫毛……近到再低一点,就要吻上她的唇。
车里瞬间被按下消音键,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见。
苏墨全身绷紧,背脊挺的发疼。
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了,又不是没接过吻,也就是嘴唇互碰而已。
要亲吗?还是只接吻?
作为见过世面的成年人,苏墨脑子里闪过许多被和谐的画面,现在是深夜,人倒不多。
“……”她在遐想什么?
傅时朝垂了下眼,视线下移,下一秒又低下半分,然后紧跟着一声“咔哒”的清脆响声响起——
是系安全带的声音。
“要开车了,你没系安全带,不安全。”傅时朝淡淡道,抽回身,重新坐直,发动引擎,踩上油门驱动了车。
挺拔的西装,就差将“正人君子”刻在上面。
苏墨闭眼,深呼吸调整着情绪。
再抬眼时看到傅时朝抿着薄唇唇角上扬,一个愉悦的弧度,像只睚眦必报的老狐狸。
到酒店时,他又问起苏墨什么时候搬回星河湾,她还记得刚才车里的事情,回:“你不是特意跟酒店打过招呼了吗?我挺喜欢他们的人性关怀,打算多住几天。”
傅时朝颔首,又像那天一样回答:“好。”
下车时,苏墨甩上车门,转身笑脸就变了,她甚至想在离婚前都住在酒店也不是不行。
*
上午不用去公司,苏墨睡到了十点自然醒。
但作息有些颠倒,醒来时并不舒服,她泡了杯酒店的速溶咖啡喝下后才精神了些。
苏墨边喝边看手机。
看到包括陆洵跟宋霜霜在内的几个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陆洵发的是小长文,点进去才发现他是向昨晚的晚饭道歉,起初是因为将她一个人放在餐厅,后面则是抱歉自己并不知道苏墨已婚,做出了越矩的事,并说以后只会是工作关系。
又保证绝对不会泄露苏墨的私事,结婚的事他不会到处乱说。
苏墨回了个谢谢。
想傅时朝动作倒挺快,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将这件事搞定,同样是午夜睡的,他倒是挺精神。
关掉了跟陆洵的对话框,苏墨点开宋霜霜发来的语音,说带了咖啡在过来的路上。
苏墨回:【好的宝贝。】
宋霜霜丢来一堆害羞的表情包,并恬不知耻的要求苏墨重新发语音,她笑了下绑了个高马尾去浴室洗漱。
刚刷完牙,门铃响了。
苏墨还以为是宋霜霜,打开才知道是客房服务,服务员小哥推着餐车,看见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苏小姐上午好,这是您的午餐。”
在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位女士,工牌上写着客房经理,“上午好。”
“我没定午餐。”
“是傅先生帮您定的,不止午餐,从明天起是一日三餐,会送到您退房位置。”服务员贴心解释道。
“……”
客房经理示意服务员将餐送进去,看着苏墨道:“如果苏小姐不喜欢这间房的风格,我们可以帮您换掉,按照您想法来。”
“我的想法?”苏墨狐疑问。
“是的,我们会竭尽全力让苏小姐体验在家的感觉,硬装暂时没办法动,但软装只要您提,我们就能给您安排上。”
“您喜欢花吗?我们可以每天按照天气更换新鲜的花束。”
“……”
客房经理客气又职业的发言让她像在听报告样头晕,她及时叫停,问:“傅时朝是给了你们多少钱?”
她可以出双倍,还一个清净。
客房经理微微一笑,“您说笑了,这间酒店是在傅氏集团旗下。”
自家开的,想怎么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苏墨:“……”
她早该想到这一点,傅氏集团在各行各业都有渗透,家大业大的,只是大部分产业她不清楚而已。
瑞思拜,无话可说。
苏墨没有提想法,但新鲜的花一瓶一瓶往送进来,种类丰富到让她开了眼界,像是洗劫了一家花店。
宋霜霜提着咖啡上来时,在看到这阵状下意识以为自己是走错了楼层,撞上了哪一个土豪炫富,直到她看到了好闺蜜的身形时,才确定自己没走错。
她走过去,语气都在发颤,顾不上将咖啡放下就一把握住了苏墨的手,“富婆姐姐,你是中彩票了?!”
苏墨略嫌弃的拉开她的手,语气平淡道:“没中,人也没疯,花是我那失忆老公送的。”
“这个头撞得可真好!”
宋霜霜倍感欣慰,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凑近闻了闻味道:“金钱的铜臭味永远令人着迷。”
苏墨看着她,一时心情复杂。
苏墨已经能淡然跟宋霜霜在一行人进进出出时吃酒店送来的午餐,到底是五星级,厨师的水准挺高的。
宋霜霜心安理得的吃完这顿,餍足后道:“你要不要给你那失忆老公提点一下,有时候从老婆闺蜜下手也是不错的新思路。”
吃完后花也已经摆放完毕,夸张的好似盖茨见黛西的那天。
苏墨看着一屋子妍丽色彩头疼。
宋霜霜拿过自己的包,挪揶道:“花仙子走吧,该搬砖了。”
苏墨抿唇,拿包出去。
走到大厅时,一排齐刷刷的视线看过来,同时扬起职业性的笑容,在她们即将要踏出酒店大门时鞠躬,异口同声道:“苏小姐再见!”
声音整齐划一,颇具气势,惊的大堂里办理入住的客人纷纷侧目,只当是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她苏墨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过人。
宋霜霜倒好奇的探头探脑,看了对面又看向苏墨,脑洞清奇道:“我好奇咱们回来的时候他们会说什么!”
苏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拉着又后退两步。
只见刚才那一排又再一次鞠躬,“欢迎苏小姐回家!”
“……”
宋霜霜毫不留情的笑出声,“哈哈哈哈,我的老天鹅啊,墨宝你问问你那失忆老公是不是背着你看了什么杰克苏霸总小说?!”
差不多也是在同一时段,傅时朝的消息发过来。
【希望你住的开心。】
苏墨死死看着屏幕,怎么瞧,都觉得这是一句反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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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傅先生:
希望老婆住的开心×
希望老婆早点搬回来√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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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嘞。】
苏墨回这几个字时,屏幕都快要被戳破了,最后泄愤似的将手机丢进了包里。
宋霜霜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回味,“这几天我跟你住吧,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热闹。”
这迎来送往的多有场面。
“嗯……就很有家的感觉。”
“……”
宋霜霜感觉到苏墨的视线看过来,正弯唇想要无辜笑一下,脸蛋就被捏住,嘴巴成了小鸡嘴,被迫一秒消音。
“这么喜欢,那我跟你换,我今晚住你那去,你住我房间。”苏墨挑眉。
宋霜霜说不了话,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只好可劲儿的摇脑袋,水灵灵的眼睛眨啊眨啊的,希望换来一丝怜惜。
苏墨才松开手。
“妆都弄花了!”宋霜霜打开包,拿出化妆镜查看,确定粉底没被蹭掉才放心,但还是拿着粉饼补了补。
说完又再那嘟囔着因为昨天熬夜多出来的两颗痘痘跟眼睛里的红血丝,伴着她的吐槽声,两个人踏进公司。
助理李心跟两人打过招呼,便跟苏墨确认今天的行程。
*
苏墨强迫自己适应了酒店里迎来送往的欢迎词,从一开始恨不得遁地,到现在也能泰然点头,甚至还能说一声谢谢。
酒店送的三餐也是欣然接受,省去了吃什么的麻烦。
只是满屋子的花受不了,各种香味叠加浓烈到没办法睡觉,她在第二天就让人撤了。
之后两个人也一起吃了个晚饭,像寻常夫妻那样,傅时朝问起酒店住的是否习惯时,苏墨扬唇故意道:“拖您的福,家里哪里有住不习惯的呢。”
“习惯就好。”傅时朝知道她存心刺自己,淡笑了声,抽了纸巾,按了按唇角。
苏墨紧跟着连轴转忙了好一段时间。
以前拼命工作是想跟傅时朝比肩,让他能看见自己,现在没了这心思,只是单纯工作习惯,习惯让她没办法摸鱼。
宋霜霜劝告没用,气到跳脚,说她就是劳碌命。
苏墨深以为然。
回酒店时已经很晚,酒店送餐来,她才后知后觉今天只吃了那顿送来的早餐。
她刚坐下,空腹喝了点餐前酒,胃里很快起了反应,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拉扯挤压,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迅速传到四肢百骸。
苏墨扶着桌角,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不出一会儿,全身疼出一身虚汗,手心像是浸泡在水里,一时快连桌角都抓握不住。
这种疼痛太熟悉,应该是胃病发作了。
苏墨不太清楚自己拿电话求助的详细过程,她忍着疼拨打急救电话,回答清楚酒店位置以及她所在的房间,光是这些已经耗费全部力气。再然后她一阵虚浮的灯影闪过,她已经躺在担架上,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的白光有些刺目,抬起手背虚挡了下。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负责她的郑医生在检查过后絮絮叨叨,批评她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再这样折腾下去就该穿孔了,严重点,就是胃癌,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苏墨虚弱的笑了下,躺在病床上看护士给自己扎针,她血管细,需要花点时间去找。
“就你一个人?”郑医生问。
“嗯。”
“你这情况挺严重的,我跟你说了八百遍也没见你听过,明天把家属叫来,我给家属叮嘱一下。”
苏墨嘴上答应的很快。
大概是止痛药起了作用,疼痛有所缓解,她折腾的累了,闭着眼休息。
闻着医院的味道,她似乎梦到了十三岁时的自己,患了重感冒,高烧不退,孤身一个人在医院的走廊上输液。
苏墨睁着眼,茫然的看着过往都有人陪的病人,不自觉露出艳羡的目光。
听见有人小声跟身边人道:“这小孩真独立,病这么重,一个人就乖乖来输液了。”
她的确习惯了。
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担着,谁也不麻烦。
睡到模糊时,苏墨听见了有压低的声音,郑医生絮絮叨叨念着:“她这样子不仅需要三餐准时,还有忌口的,辛辣口中刺激性强的都不能吃,生冷的也不行……”
然后是回应,低沉的男音,很熟悉。
她困倦的睁不开眼,索性也就不折腾了。
苏墨又接着那个梦继续做,她看着走廊里的病人来来往往,只希望这液能输的快一些。
直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过来,她抬眼去看,还没来得及看到正脸,一个手掌就盖下来,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灼热的温度,烫到了她心底。
苏墨呆呆的,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她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自己像是小区里流浪猫,她蹲下身还没伸出手时就将脑袋主动伸过来,贴着她的掌心蹭呀蹭。
“怎么全是汗?”大手的主人低声感叹。
苏墨一时震颤,睁开眼,醒了,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
傅时朝抽了湿纸巾,将额头上的细汗仔细的擦拭了一遍,看到她突然眼时反应片刻后问:“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她本能的点头。
缓冲了会儿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酒店通知的,”他将擦完脸的湿巾丢进了垃圾桶,替她捻好被角,“再睡一会儿,嗯?”
苏墨安静的看着他。
胃已经安抚下来,没有半点不适,她现在只是疼痛过后虚脱无力,刚睡过一觉后,也渐渐的有了点精神。
傅时朝以为她是想喝水,起身又倒了杯水,吹了下放到合适的温度放了根吸管递到她嘴边,又想起医生的嘱托道:“你以后不能喝冰的,平时就喝这种温水,对胃好。”
苏墨挺给面子的喝了口,嘴上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不是我啰嗦,是医生特意嘱咐。”傅时朝纠正她,“托太太的福,平生第一次被医生责骂。”
他到医院时,医生问他们什么关系,他答丈夫,就看着医生的脸严厉的板起来。
“你是她丈夫你不知道她马上就要胃穿孔了?你们年纪轻轻的不注意身体,到时候老了有你们受的!”
“她这么严重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今天就吃了顿早餐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就一点也不心疼你妻子吗?”
“做丈夫的,要知道体贴、疼老婆,别整天只想着赚钱!”
“……”
苏墨听他转述,倒是轻笑出声,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诶,难为你了。”
语气却没有半点歉意。
她是病人,医生批评时是留了情面的,但病人家属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傅时朝微微颔首,“不客气。”
医院的病床偏硬,床单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闻着这味道,没病的人都要生出几分虚弱来。
他看着苏墨推开点被子,又抬眼去看输液瓶,在看到没多少时眼睛闪了下,露出小女孩的神态。
“我觉得好多了。”苏墨铺垫道。
“好到我现在都可以直接下床了,活蹦乱跳做不到,健步如飞应该没问题。”说的同时还自我肯定的点头。
傅时朝早已经洞悉她的想法,轻笑一声,“想出院了?”
“可以吗?”苏墨生场病,倒多出了小孩的心性,一脸希冀的望着他,“病人家属可以跟医生提议一下。”
他俯身,将她推开的被子又重新给捻好,颇有些油盐不进,道:“不可以。”
苏墨:“……”
“老老实实等着医生的准许,工作那边也得请假,你现在的状态也没办法工作,”他顿了下,问:“你请还是我帮你请?”
虽然是询问,但却没有要商量的意思。
苏墨躺平闭眼,懒得再去看他,催着人走:“行了,你可以回去了,我好得很。”
“嗯,你好好睡。”
过了会儿,她再睁开眼时,病房里已经没了人影。苏墨呼出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惆怅什么。
过了不到十分钟,病房的门又被推开。
郑医生的声音又响起,“行吧,毕竟是你们自己的意愿,胃病说到底都是长年累月养出来的,也需要长年累月给养回去。”
“记住我说的话,好好照顾你老婆,从饮食上注意着。”
“好,谢谢郑医生。”
外面的声音苏墨听不清楚,只知道是两个人在对话。
她睁开眼看,病房外的光线泄进来,傅时朝侧着身,光线落在宽阔的两肩上。
他回头,正好捕捉到她的视线。
苏墨以为傅时朝是真走了,虽然这是单人vip病房,但到底只有一张床,他留下来就只能睡沙发了。
傅时朝立在原地,道:“现在有两个选择。”
“嗯?”苏墨一脸困惑。
“一个在医院里住院,直到医生准许出院。”
“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回星河湾,那里有私人医生上门,可以继续为你输液。”
苏墨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出去是去跟医生交涉去了,他分明前面一口回绝了她的想法。
她想了下又问:“我选第三个,回酒店!”
傅时朝点头,道:“嗯,看来是选择住在医院。”
“屁!”
苏墨顾不得形象反驳,恨不得现在就拔了输液管爬起来,“星河湾,回星河湾!”
*
回去的路上,苏墨偶尔会瞥过傅时朝的侧脸,或许是心理作用使然,总觉得唇角的弧度里,必定是有笑意的。
笑里不知有几分得意。
苏墨虚弱的靠在后座,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象,还有点恍惚她竟然真回来了。
房间的陈设像傅时朝说的并没有任何变化,跟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是她收拾行李时,放乱的物品也还是那样放着。
但里面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清扫过的痕迹。
“我睡主卧。”苏墨从住进这房间开始,就一直睡的主卧,没道理被请回来了,还要委屈自己睡次卧。
“好,你的衣服都在。”傅时朝道。
苏墨拿上了睡衣,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常穿的,所以这里还留下了几套。
她拿来见傅时朝还在,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还不走?
“你一个人可以吗?”傅时朝看着她没什么起色的脸问,神情坦荡,没有半点龌龊,只是在考虑这个现实问题。
他一正经苏墨就想逗他,反问:“不可以怎么办?你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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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傅先生(勉强脸):这,也不是不行
(增加了一小段剧情哈)
感谢灌溉的小天使:追兔子的胡萝卜 1瓶;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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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突然安静。
四目相对,一个慵懒散漫,一个安静深沉。
苏墨扬起红唇,有那么点有恃无恐,在看到耳垂一点点泛红,满意的啧了声,正要转身往浴室里走,听见他突然开口。
“好,我准备一下。”
“?”苏墨因为头扭的太快,还伴随着轻微的头晕目眩,“准备什么?”
傅时朝已经开始解领带,不以为然道:“脱两件衣服,不然被你弄湿了。”
领带已经解开,然后是去解衬衫的扣子,才解了两颗,就顺着颈线看到突出的锁骨,以及隐约向下延伸的劲瘦的胸膛。
大有要赤着身也要好好服务的精神。
“神经!”
苏墨先一步进了浴室,门“啪”的一声甩的震天响,隔了两秒,又“咔哒”一声,反锁了。
傅时朝停下动作,看着浴室门好一会,淡笑了声。
又菜又爱玩。
等傅时朝去次卧洗澡出来时,微信的四个人小群里活跃起来,显示已有几十条消息,他没兴趣往上翻,点进去只看到最新发的。
韩捷:【顾二真回来了,快两年没见了吧?】
肖启宇:【可不是,就在阿朝结婚前走的,婚礼都没参加,可不够兄弟。】
周牧:【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这次不把他喝趴我跟他姓。】
肖启宇:【得了吧顾牧,他多能喝你不知道?】
发完消息又@傅时朝,道:【阿朝阿朝,你大忙人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聚一聚,我们也挺久时间没聚了。】
小群里都是当年学生会的成员,十多年了,关系一直不错。
傅时朝视线停留在顾二两个字上,清楚记得是顾城野,排行老二,再加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便直接叫顾二了。
他下意识皱眉,看这两个字莫名不顺眼。
顾城野是低他一届,作为全校最难管束的,被校长直接认命风纪委员,自我管理,没什么用,人如其名,一直野到毕业。
但学生会内部成员关系都不错,一起打球是常事,一来二去也是朋友。
据他所知,两个人并没有起过冲突。
但傅时朝很明确感觉到不快,尤其在看到顾二回来四个时,那份不愉快就更加强烈了。
他只象征性回了两个字:【再说。】
*
苏墨进浴室,繁琐完靠着门站了会儿,懊恼的闭了下眼。傅时朝刚才多半是虚晃一枪骗她的,她却提前乱了阵脚慌了神。
真要来真的,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晚上折腾了几回,再加上身体本来虚弱,她洗完后将自己抛掷进床里,闻到了久违的熟悉味道,没片刻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格外沉,不安稳,老做梦,梦里都是念书时候的事儿,似乎回到元旦晚会时排练话剧的时候,她仗着美貌选上了女主,顾城野仗着霸道选择了男主,他嗓门大,骂她一点也不专业,老笑场,眼里一点戏都没有。
苏墨瞪他一眼说废话,对着你这张二货脸谁演得了深情。
顾城野反问那对着谁的脸你就能深情了?
谁的脸?
苏墨偏过视线,看到走廊走过的人影,含含糊糊道:“反正不是你,排吧你。”
排练到一半,午休结束铃声响起。
那声音越来越大,节奏也突然变得不一样,她后知后觉的像是星河湾的铃声,这才睁开眼醒过来。
苏墨反应片刻,记起昨晚从医院回来住回星河湾了。
铃声还在坚持不懈的响。
她想这个点傅时朝应该早上班去了,来的大概是私人医生,为了不叫人等久了,她披上外套就小跑下楼,一只拖鞋掉了,她索性跳着脚过去,将门铃关掉,才从可视镜里看到穿着黄色外套的外卖小哥。
大概是傅时朝替她定下的。
苏墨先打开门。
外卖小哥见她露出板正笑容,“小姐你好,你的外卖。”
苏墨想说谢谢,但有声音先一步打断她。
“跑什么?”低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她转头,看着傅时朝蹲下身,一手捏着她跑太急弄丢的拖鞋,一只手握住她踩在地板上的脚的脚踝,温润的触感让她不适的瑟缩了下。
他手指修长,捏着细小的脚踝跟玩一样。
也正是她瑟缩这一下方便了傅时朝,他手上用了点力抬起她的脚,不紧不慢的将拖鞋套上去。
“地上凉,你病还没好。”
从容清隽,丝毫不在意被两个人错愕目光盯着。
“咳咳。”
外卖小哥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干咳几声,他也没想到送个外卖还能被人塞一嘴狗粮。
“谢谢。”傅时朝淡定接过外卖袋,像是刚才那一个小插曲没发生一样。
苏墨:“……”
得了,就她一个人觉得丢脸。
傅时朝将外卖袋放上餐桌,道:“洗完了下来吃早餐。”
“不饿,不太想吃,你吃吧,我上楼继续睡会儿。”苏墨早就饿过了没半点饥饿感,加上被门铃吵醒,现在只想补觉。
她懒懒的往楼上去。
只听傅时朝道:“那我只能问问郑医生,病人是不是都不吃早餐。”
一想到郑医生板着的脸,以及苦口婆心的叨叨,苏墨抬腿的动作停了下,认命一样,“行,我吃。”
“好,不急。”
苏墨洗漱完下楼,瞥见餐桌上干净的白色跟绿色,又想上楼了。
她的早餐很简单,一份白粥,煮的软烂,都不带一点杂色,纯正的不能再纯正。
傅时朝解释道:“你胃不好,郑医生嘱咐过你这段时间以软烂的流食为主,少油少盐,清淡饮食。白粥不错,养胃。”
“最重要的是,三餐按时吃,光靠吃药解决不了问题。”
“好。”
苏墨也清楚她现在身体经不住折腾了,坐下来老老实实喝着,“你不去上班么?”
按照以前这个点早没人影了。
傅时朝:“这几天我会在家办公。”
苏墨放下勺子,抬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这是老毛病了,自己就能搞定,再说了不是还有私人医生,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又不是什么玻璃做的,哪里有这么脆弱了?”
“苏墨。”傅时朝突然叫她名字。
语气沉定,又隐约像带着薄怒,让她恍惚回到他失忆前,一时怔愣。
“是你说的,你不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你要的是权利与义务对等还记得吗?”傅时朝顿了声,“妻子生病了,作为丈夫,是有责任照顾她的。”
苏墨垂了下眼皮。
“所以,你不需要觉得不适跟麻烦,这是我应该履行的责任,也是你该享受的权利。”
沉默半晌,苏墨点头,“好,我明白了。”
傅时朝意识到自己语气偏重,又道:“郑医生再三嘱咐,如果你再进一次医院,她会来找我这位病人家属。”
“辛苦你了,病人家属。”苏墨舀上一勺白粥递进嘴里,没一会儿,将碗里的悉数吃光。
吃过饭没多久,私人医生登门。
私人医生是个三十左右的青年男人,面容和煦,看起来成熟稳重,交谈几句询问了情况后打开药箱,开始输液。
“今天一共是五瓶,空瓶后要及时更换,以免血液倒流。”医生嘱咐道。
傅时朝:“好。”
“那我先走了,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我十分钟以内一定过来。”
“好,谢谢医生。”苏墨将手放平,不能动,只能口头上说谢谢,看傅时朝送医生出去。
医生一走,诺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结婚两年了,两个人各自都忙得很,除去了晚上同床共枕的时间,其余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没经验,难免有些尴尬。
傅时朝为了随时观察到苏墨的情况,将笔记本从书房拿到了客厅,期间有助理过来送文件,被堆叠地毯上,客厅一角描边临时办公室。
苏墨因为输液也无事可干,只好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一部剧看着。
百无聊赖时,宋霜霜的发来消息。
宋霜霜:【墨宝墨宝,大魔头说你请了病假,怎么样,哪里不舒服,现在人在哪里?】
【我上午的工作结束就过来,你想吃什么?对了医生有没有说要忌口,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要死了,你重感冒都能坚持到岗竟然请假了,到底严重成什么样子了,你昨晚为什么不打给我?!】
一连串的问题她看着都累。
苏墨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字有些费力,尝试了下,都因为速度放弃了,最后不得不发语音:【人没事,就是胃不舒服,你不用来。】
宋霜霜:【你平时最讨厌发语音了,现在竟然发起了语音,手不方便,是不是手受伤了?】
鉴于前段时间的事,她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车祸。
为了让宋霜霜不要胡思乱想,苏墨拍了张自己的输液的照片发过去,道:【就是输液,不方便。】
宋霜霜不大聪明的继续问:【那也只是一只手啊!】
“……”
苏墨:【不然你以为是这照片是怎么拍下来的?】
宋霜霜反应了下,【是哦,你现在在哪里,看着不像是在医院。】
苏墨:【星河湾。】
宋霜霜:【卧槽,你搬回去了?我现在开始对傅时朝这个男人刮目相看了,以前能长年稳居年纪第一,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男人还是有点心机在身上的。】
【不过算他有良心,在你生病的时候还知道照顾你。】
说完又后知后觉:【为什么他都知道,我不知道?是你对我的爱转移了吗?】
茶味儿都快要从手机屏幕里溢出来了。
苏墨赶紧制止她,不过发的是文字:【酒店通知的。】
好在没聊几句,宋霜霜就被时余给叫过去了,最后只能不甘心的发来哭哭的的表情包。
苏墨抬眼,往屏幕看,余光不受控制的看向了另一侧。
傅时朝即便坐在沙发上也是端坐的笔直,笔记本放在可移动的小书桌上,他视线盯着屏幕,抿着薄唇,目光极为专注。
他无论做什么,都挺认真的。
苏墨三心二用,余光打量了一遍又看向电视屏幕,前面看的时候看到在办公大楼,还以为是职场剧,现在情景突然到了卧室,男人早就脱掉了西装外套,又将解开的领带随手一扔,下一秒就抱着女人抵上了墙壁。
两个人开始互啃,镜头给了特写,交织的唇,欲到了极致。
许久没怎么看过影视剧的苏墨愣了,怎么现在的剧从开头车速就这么快了?
她早已过了看见亲吻就脸红到要换台的年纪,默默的看了会儿,等待着这一段过去。
但渐渐苏墨发现,这一段真他妈长啊。
而且两个人已经滚到床上,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没了,薄被只到了腰间,男人健硕的肌肉一览无余。
苏墨本能的欣赏了一会儿。
就,不柴,也不油腻,她默默评价,去拿遥控器时,才注意到傅时朝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到了电视屏幕。
苏墨甚至不知道他看了多久,现在又在想什么。
不过几秒,傅时朝看过来。
她强装着镇定,神情淡定,想说这都是小场面,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成年人了,可话到了嘴边,就换成了另一种表达方式。
“我亲的都比他们好!”
牛逼。
真牛逼!
苏墨闭眼,想着就这么安然离世也不是不行,她又忍不住睁开眼,去看傅时朝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
她仰着脸,大有“不信你可以试试”的倔强,死鸭子嘴硬大抵如此。
“我亲的不好。”傅时朝语气淡淡的。
苏墨想说他们倒也不用互相评价自己的吻技,而且他吻技好不好她又不是不清楚,只能说聪明的人学什么都聪明。
正腹诽时,又听见他紧跟着道。
“可能需要你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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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劝有些人耗子为止,失忆的是你不是你老婆,骗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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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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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傅时朝是一本正经。
就好像是好学的学生,真心想要向老师讨教问题。
呸,人模狗样,斯文败类,以前挺禁欲高冷的人,过一下夫妻生活就像是被玷污的高岭之花,这会儿想让她教一下如何接吻。
苏墨心想她接吻的技巧还全来自某人呢,现在某人反过来让她教。
“好啊,你过来。”她坦坦荡荡道,杏眸里是浑然天成的风情。
他们坐同一个沙发,能隔多远呢,只要傅时朝倾过上半身就能贴近她,真要接个吻都不带挪动的。
他单臂撑着沙发贴近时,苏墨还是本能的呼吸加重。
冷调的木香味极具侵略性。
傅时朝垂眸,看到苏墨因为生病而显得没什么起色的脸,唇色也不像是平常那样的红,没了平时过于明艳的攻击性,多了些人畜无害的无辜跟柔弱。
人畜无害。
他低笑了声,声音低冽,“苏老师。”
靠近耳边,无端的引起颤栗的酥痒。分明是很正经的叫一声老师,听到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苏墨眉眼明朗,盯着他看了会,视线移至薄唇,长久停留。
周遭的气氛仿佛也跟着升温,像松柏枝燃烧起来。
就在唇距离不到手指的距离时,苏墨抬眼,眼里干净澄澈,没有半点被蛊惑,下一秒抬手捏住了傅时朝的衣襟,偏过头错开了。
“你好好看看,我都成什么样了,你怎么说出口的?”她让他看的是正在输液的左手。
本来白皙细腻的手,在扎过针后附近有一小片淤青,上面还有因为血管细,护士误扎的针孔。
总之,看起来很可怜就对了。
她刚才就是故意勾他上钩的,甚至都没用什么诱饵。
傅时朝撑起身来看她,一时失笑,“老师都叫了,我也不能太吃亏,这一次就先记下了。”
苏墨轻哼了声,不反对也不赞同。
屏幕里有深度的片段也已经放完了,屏幕外的两个人重回自己的位置,各自继续做手头上的事,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中途,药瓶空了,不用苏墨提醒,傅时朝就先一步换完了,等输液完已经是下午了。
私人医生上门拔了针管,回收用完的药品,又嘱咐要在饮食上多多注意就走了。
剩下的时间,能自由活动。
苏墨跟傅时朝大眼对小眼,毕竟没经验,一时不太适从,想不出这下了床夫妻都该干些什么。
就在她绞尽脑汁时,傅时朝过来,询问:“饿了吗?”
“饿了。”其实没有,但她迫切想找点事儿干。
“带你出去吃饭,有一家店适合你。”傅时朝道。
苏墨点头。
两个人出去,没加司机,由傅时朝开车,她往副驾驶坐,毕竟也不能真把人当司机了。
傅时朝开车很稳,不疾不徐的,即便是有人不遵守交规加塞,他淡定的礼貌避让。
最后车开进了一个较偏的巷子里,停在私人菜馆里。
傅时朝熟门熟路的领着她进去,踏过一个不起眼的木门后,才看清楚里面有一个挺大的弄堂,青石板,靠墙种着细竹,中间摆着有些年头的水缸,水缸上生着两朵睡莲,在深绿色叶片下,有两尾悠然自得的鱼。
是个有格调且安静的地方。
老板听见了动静从里面走出来,看清楚了人,便露出亲切的笑脸,“傅总,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又瞥见了苏墨,问:“傅太太?”
“嗯。”傅时朝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她胃不太好,刚从医院出来,以流食为主,还得劳烦老板做些清淡小菜。”
“没问题,先里面坐,过会儿就来。”老板转身往厨房去了。
苏墨偏头看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多少人知道,他现在倒大大方方承认了。
傅时朝仍然牵着她,“走吧。”
苏墨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挣开,任由他握着。
往里走,里面的陈设就更简单了,屏风就隔出的小包间,支着四方的实木木桌,桌边是长板凳,就像是以前的茶楼。
其余就没什么了,透着简单纯朴的味道。
苏墨坐下来,问:“看起来你像是常客,这样的地方是怎么发现的?”
她也算是本地人了,在这生活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地方。而傅时朝在她看来,应该是习惯去那种商务高档餐厅,这里,应该是不够入眼的。
“老爷子带我来的,老板的父亲是爷爷的至交,”傅时朝给她倒茶,“这里没菜单吃什么全是老板决定,按照当季的食材。”
苏墨点头,这样倒是勾起了她的食欲。
毕竟错过了一个季节,就要再等一年了。
过了约半个小时,老板亲自来送餐,给苏墨的主食依旧是粥,只是粥里加了肉丁跟切碎的菜叶,光看起来就比白粥有食欲。
小菜则都是一些家常菜,用的是夏天当季的芸豆、茄子……这些都特意做的清淡,但光闻味道就让人食欲大振。
“谢谢老板。”苏墨真诚道。
老板腼腆笑了下,“你不用跟我客气,这小子在我这里从小吃到大,都是熟人了。”
“那看来您做的是真绝了,让他惦念这么多年。”
“哪里啊,都是些小菜,上不了什么大雅之堂,凑合着吃。”老板谦虚几句,又去厨房忙去了。
苏墨尝了,每一道菜都保持着食材的独有味道,并没有被调料味掩盖,起初吃的时候觉得味道偏淡,但仔细品尝过后滋味悠长。
“怎么做出来的?”她也去过不少的餐厅了,但没有哪一家,像这样表面简单,内里又藏着功夫的。
傅时朝替她盛粥,见她这个反应也不意外,将粥放在她身前后道:“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能从小吃到现在。”
“的确不错。”前面是恭维话,现在才是品尝过后的真心话。
这一餐,苏墨食欲大动,吃的比往常要多。
她还想盛一碗时被挡住了手,一只大手拿走了她的白瓷碗,放置在了她拿不到的地方。
“再吃就撑了,你啊,不能过食。”
苏墨听他这么说才有感觉,点头放下筷子,看着吃剩下的小菜还觉得有些可惜。
傅时朝轻笑,“也不是不来了。”
“你喜欢,明天还带你来。”
他起身,替苏墨拿过包,又找到她放在桌上的手,在她还没反应时握住,便要往外走。
这些动作行云流水,好像他们以前就这样了。
苏墨发呆,想傅时朝是入戏真快,有时候连她也骗了过去,好像他有多喜欢她一样。
连着几天,都是输液,以及规律的一日三餐,不需要处理工作,日子被暂缓,慢悠悠的,像公园里的散步的老大爷们。
私人医生拆除了苏墨的预留针,标志着她结束了输液的日子。
这几天跟傅时朝单独相处,也没了刚开始的无所适从,她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
苏墨隔着衣服捏着腰间的肉,觉得该涨了不少。
她拧眉,看了眼墙边的电子称,觉得有必要上个称一下。
苏墨摘掉了手上的腕表,以及头上的鲨鱼夹,深吸一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踏上了电子秤。
数字开始跳动,来回跳跃了下,最终停在了四开头,最后显示的46.78。
九十三了,短短三天胖了三斤。
傅时朝当总裁委实是有些屈才了,他当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养猪小能手。
她盯着数字叹了口气。
傅时朝端着水杯目睹她称体重的全过程了,从上称开始就拿掉身上可能占重的物体,如果不是顾虑他在,大概还会脱衣服。
她拧着眉,恨不得上香祈祷才敢上去。
体重没出来之前闭着眼,就算要看体重时,也是先睁开一条缝,在看到数字后,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
他扯了下唇,无声笑了下。
苏墨心情沉重的从电子秤下来,一个转身差点撞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后面的傅时朝,她一个趔趄,身子歪了下,一只手扶上腰间。
还没等她开口,就被抱上了小吧台。
小吧台到她的臀的位置,却刚好到他的大腿上,她即便坐在吧台上,也只能比他高出半个脑袋。
她刚被抱上来,反应不及,现在还抓着他的手臂。
硬邦邦的,一只手根本没办法抓住,别说抓住了,就是想报复性的拧一下也难。
苏墨挽过耳边的乱发,刚才的心跳声仿佛还在耳边。
她还没开口,就听见傅时朝正色道:“苏老师,上课时间到了。”
苏墨愣了下。
伴随着这声蛊惑的悦耳男声,傅时朝单手扶着她后脑勺靠过来,仰着脸,吻住了她的唇。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但这一次的吻跟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苏墨反应片刻,也许是被他身上的味道蛊惑,也许单纯就想好好接个吻,她给了回应。
傅时朝从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他像一位战略家,从一开始就设定好了进攻路线,什么时候缓,什么时候急,计划的清清楚楚。
唇瓣被研磨,温柔的很,在她适应好节奏时,他有忽然撬开了贝齿,一举侵入,无恶不作。
苏墨只觉得胸腔里的氧气也一并被剥夺。
夏季鼓噪的热风似乎吹进来,透过紧闭的窗,热浪滚滚,烫的人发晕。
忽然,热风止住了。
苏墨双手反靠着吧台,近乎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相比较之下,傅时朝要从容许多,只是唇上有可疑的红,暴露出了他刚才的恶劣行径。
这哪里是什么学生,分明是土匪。
“这还用我教?”苏墨盯着他,讽刺道。
傅时朝还握着她的腰,轻捏了下,“大概是失忆,连带这也一并忘了,好在现在记起来了。”
苏墨喉咙里发出不悦的轻哼声。
“这样,”他淡然道:“以后我当老师,我来教你,教会为止。”
苏墨气笑了。
听起来她像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她这会儿身体发软没什么力气,便保持着动作没动,看起来懒懒的。
苏墨想着病好了,生活也该重新步入正轨了。
傅时朝掌心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腰侧,握紧一分,热度就多一分。
她正想去拉开他的手时,听到他道:“搬回来吧,你要是不想跟我住在一块,也该是我搬出去。”
傅时朝微抬着下颚看她,漆黑眼里一片真诚。
寻求快乐是人的天性,她并不打算违背。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苏墨顿了下,抬腿碰了下他的腿,道:“让人帮我把酒店的东西送回来。”
她东西本就不多,因为是住酒店大部分都没有拿出来,一些东西用了也会及时放回去,随时推着就能走的那种。
傅时朝:“好。”